没一会儿,阿丑就抱着一罐浆子进来了,还有些其他工具,反正,乱七八糟挺多,沈怀玉第一次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一个也不认识。
现在都熟悉了,小黑也不知是不是咬过沈怀玉的缘故,竟然跟沈怀玉也稍微清净起来了。
爬到沈怀玉身上见他也不恼,干脆登鼻子上脸,爬上了沈怀玉的肩头,跟他一起看着书。
不过,小蛇不认识字,也看不懂,只是单纯好奇罢了。
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又下去贴着阿丑去了,炕上暖乎乎的,它便盘着睡觉。
阿丑浆着鞋底,哼着小曲儿,沉浸到差点儿忘了自己是在沈怀玉的炕上。
沈怀玉听着哼唱,并不觉得吵闹,反而感觉心里舒坦得很。
“阿丑。”
“嗯?”阿丑抬起头,糟糕,太沉浸了,是不是吵到主子大人看书了啊。
“你可愿读书识字?”沈怀玉道。
“读书,识字?”阿丑惊讶道,主子大人是不是嫌自己太笨了。
“愿意。”
见阿丑神色几经转变,沈怀玉知道,这小丫头心里定然又是多想了。这些年,她习惯了事事以主子为先,至于自己的想法,怕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但他希望,阿丑以后可以学着为自己考虑,可以做自己。
沈怀玉放下书,看着阿丑正色道,“阿丑,我不是嫌你笨,更没有别的意思,读书识字可明理,很多你不知道的道理,表达不出来的想法,书读得多了,便明白了。就好比现在,我问你可愿读书识字,我希望你是自己想,而不是因为我说让你读书识字,你才愿意,阿丑可明白了?”
“我,自己?”阿丑喃喃道。
“嗯,阿丑自己,想学便学,不想学便不学,不需要因为我而左右你的想法。”沈怀玉柔声道。
阿丑低下头,慢慢消化这沈怀玉的话。自己?不需要因为别的原因,只是单纯的自己所想?
读书,识字,阿丑就知道名字该怎么写了,可以写书信,可以知晓,主子大人所说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到底是何意思。
以前,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可以去读书。但她知道,读书识字,是好事儿。
半晌,阿丑抬头,眼中满是认真。
“主子大人,阿丑愿意。阿丑想知道名字该怎么写,想给挂念的人写信,想明理。”
沈怀玉温润一笑,这丫头,孺子可教也。
“好,明日阿丑去镇子上买些笔墨纸砚,我教你。”
“嗯!阿丑多谢主子大人。”说罢干脆在炕上给沈怀玉磕了个头,笑吟吟的模样,任谁看了也会被这笑容感染。
中午日头好时,阿丑便放下针线,推着沈怀玉去外面晒太阳。
“主子大人,你看,雪都融了呢。”
“是啊。”
雪融了,沈怀玉心中的阴霾也逐渐融了。
肩上没了担子,也不必再被缠入那些斗争,沈怀玉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就这么闲云野鹤地过完一生,也不错。
只是,阿丑以后的归宿到底也是个问题。
罢了罢了,左右她还小,明年及笄了再问问她吧。
“主子大人,等你好了,你想做什么呢?”阿丑看着沈怀玉一天天好起来,便问道。
主子大人又有学问,长得又是极好,难不成会在这山顶蹉跎一辈子不成?
还没等他问她,她倒是先问了,这让沈怀玉一时还真回答不上来。
做什么呢?又能做什么呢。不用想也知道,山下必有监视他行踪的人,现在不闻不问也只不过是以为自己时日无多,懒得上山而已。
但凡明日他下山,走不到镇子上,就得被送回来。
“我啊,不知。”沈怀玉苦笑。
之前阿丑便有些好奇,但那时候沈怀玉又凶,身体又不好,她一直忧心他的身体,便没有多问。
“主子大人家中可还有人,娶亲了吗?”
沈怀玉抬头,“阿丑可是好奇?”
“嗯,倒也不是非得知道。”阿丑觉得自己是不是僭越了。
“我,未娶亲,也未订亲。”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他并没有真的把阿丑当丫鬟,阿丑是他黑暗中的一道光,更是他的救命恩人。
“啊?主子大人你长得这么好看,又有学问,我以为媒婆都得把门槛踩平呢。”
沈怀玉被阿丑直白的话逗得笑了起了。
确实,他已加冠,母后和父皇十六岁便成亲了。可是他,父皇和母后一直没有理会过他的婚事,怕是父皇早就已经想过要处置他了,太子娶亲,牵扯甚广,门楣太低,配不上,门楣高的,父皇多疑,又会忌惮他的势力壮大。
朝臣中倒是有人提过几回,但都吃了挂落,久而久之,便没人敢提了,只怕引得帝王猜忌,家族不保。
这对于沈怀玉来说,倒是没什么影响,娶谁都一样,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
皇族的婚姻,哪有两相情愿那么简单呢。
“阿丑问及婚事,可是有心仪之人了?”沈怀玉起了捉弄的心思,想逗逗阿丑。
“没没没没没,阿丑没有,就随便问问的。”阿丑害羞地忙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