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商熙话说一半,实在说不下去,捂着脸道:“陛下,教坊女有教坊女的无奈,她们生活凄苦,不该被漫骂,出卖肉|体,又有几个人是心甘情愿的,还不都是身不由己。”
“我妹妹当时若是留在教坊,没被这个伪善的人带走,她也不至于……”
商熙话说一半再次咽了下去。
他妹妹境地已然窘迫了,他这个做哥哥的,当然不好扯了妹妹最后的遮羞布。
只简单说了句“永乐侯少时听闻三寸金莲曼妙,拥有者可做掌上舞。他特意寻了古方,按照方子掰断了我妹妹八个脚趾,将脚趾并着脚掌一同折弯,叠在脚心,摆成笋的样式,最后用又厚又长的裹脚布定型……,强行将人的脚塞在笋子似的鞋里。”
“站不稳,走不远,脚碰了地就钻心地痛,整个人跟个废人没什么区别。”
“他不让我妹妹做重活,那是心疼不舍吗?不是!”
“那只是客观条件不允许。”
“可怜我妹妹那时已经六岁了。”
“六岁小孩被生生掰断了脚,再也走不了路。她脚的大小也固定了,再也长不了。”
祁峟听着商熙的哭诉,又想到了之前无意瞥见的粽子似的东西。
那么小小的一只,居然是人穿的鞋!
祁峟不可谓不震惊。
心里的诧异写在脸上。
“你刚说什么?”
“什么叫三寸金莲曼妙?”
“什么叫掌中舞?”
商熙不说话了,陛下的震惊过于浓烈。且素闻陛下有猎奇凶残的名声,他害怕陛下也对那害人不浅的三寸金莲感兴趣。
祁峟不知道商熙已经对他产生了忌惮,若是知道,一定会嗤笑他的多余。
没了四肢的人彘他见过,人头骨制作的酒盏他也见过,活人做的插花瓶他也见过。
总有缺德且有钱有势的贵族审美清奇,他还真见过不少。
正因为见多了,他才恶心。
健康正常的人类哪里不漂亮了,总有变态去改造人体……,若是改造的是他本人也就算了,为了迎合自己的审美付出点代价,那他也不说什么。
可若是变态地改造她人的躯体,去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
祁峟从来都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人死了不一定能下地狱的,就算有地狱存在,也不一定有阎罗王存在。
所以,人当代的罪恶,就该在当世偿清,恶人就该受到现世的惩罚。如果老天不开这个眼,他祁峟很乐意做这个刽子手!
祁峟坚定不移地相信“人没有来世的说法”,若是非要跟他掰扯‘转世轮回’的说法,他也坚定认为“人此生遭受的苦,只是他命运多舛,绝非他前世罪孽深重。人此生享受的福,也绝不是他前世积德行善带来的果。”
如果真是积德行善者投胎贵族富户,那他们此生此世为何残忍、贪婪、暴虐、自私?
人的灵魂缘何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他祁峟真信了穷是坏的报应、苦是恶的因果,苦命人遭受奴役、遭受灾难、遭受一切一切的不公,都是前世罪孽深重的果……
那这不就相当于让他指着子民的鼻子痛骂“你苦你活该吗?你们这种灵魂丑恶的人,天生就该低人一等。”
祁峟自认是个麻木无情的人,可他做不来这种恶毒的事。
种地为生的百姓、扑鱼狩猎为生的百姓已经很苦了,他们不偷不抢,凭借双手努力劳作,努力活下去。
凭什么因为老天不长眼,就默认他们的苦难是罪有应得啊!
多么歹毒的思想!
多么恶毒的做派!
坐享其成、不劳而获者凭什么通过贬低他人的灵魂来哄抬自己的高尚,太虚伪了。
祁峟略过了三寸金莲的话题,温和地瞧向商熙,“你继续说,他对你妹妹做了什么。”
“他,他个畜生,在我妹妹重病垂危,生死难测的时候,给她吃……吃……吃春|药,春|药下在酒水里,让她兴奋,理由是他没睡过身体高热的人。”
商熙艰难地深呼吸,结巴良久,才语气通顺起来,“他所谓的嘘寒问暖、端茶问酒,不过是见色起意。”
“陛下,永乐侯不是良配。”
祁峟默认,如果商熙所言属实,那永乐侯哪里只不是良配,那分明是禽兽不如!
商熙抓起一把冰凉的雪拍在脸上,继续道:“我妹妹处境悲催,可主家处置奴隶,天经地义,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好不容易求了永乐侯放奴,这才交了赎金,换妹妹回家。”
“可这永乐侯出尔反尔,他收了我三百两银子,却后悔了,他舍不得放我妹妹走。”
“他说……,他说……”
商熙沉默片刻,面红耳赤起来。
犹豫了良久还是结巴道:“他说我若是想赎回妹妹,就,就把自己,送,送给他。”
祁峟抚摸扳指的手一僵。
好家伙。
好变态。
祁峟不知说什么好。
永乐侯也憋不住了,“我让你等阿怜生产完了再带她走,你非要让她打了孩子立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