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郁姣手掌。
……一粒种子?
郁姣捧着种子,昂头看他。
──此前,无论她怎样打探,都没法套出这祭祀仪式究竟需要她做什么。
心中不安。
贺兰铎不欲解释。
这时,最后一名侍女捧来托盘,人未接近,腥臭先至。
不详感愈发浓重。
只见,贺兰铎拿起托盘上的金钵,那里面赫然是一碗荡漾的血水。
他转过身,侧眸而来,示意郁姣跟上。
转过身时,那白玉般的手指蘸入金钵,再甩出,鲜红欲滴的血水
被扬洒而起,划过一道悠扬的弧线。
砸在洁白的地面,星星点点。
嗒。
像是一个信号。
数千信徒齐压压跪倒在地,佝偻着身子做祈祷状,空灵低沉的颂歌回荡开来。
贺兰铎一边播撒血水,一边朝中央那座棺椁走去,他腰背挺直、仪态优雅,手臂的动作极有韵律。
郁姣捧着种子,踩过血渍,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她细心地发现,跪在这条道路两侧的信徒身上的教袍要华丽繁复不少,一旦被血水溅中,他们便露出感激涕零的痴狂神情。
血红与洁白,碰撞出诡异的神性。
很快到了尽头。
原苍便大剌剌地盘腿坐在一侧,一条长腿曲起,手臂闲适地搭在膝盖上。
不像参加仪式,倒像野营。
在她经过时,那双黑巩膜白瞳仁的眼睛轻抬,目光悠悠上划,从脚踝看到大腿,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一般。
郁姣瞪他一眼。
他呲着尖牙,不知羞地笑。
待她走远,裸.露在外的小腿还在旗袍衣摆下摇摇曳曳,纤长丰盈,白腻得诱人。
原苍流氓似的吹了声口哨,被恢弘正经的吟诵声淹没。
下一刻,吟唱停止,万籁俱寂。
两人站在台阶之下,那黑压压的棺椁便安置在祭坛之上。
贺兰铎转过身,垂下的右手五指湿淋淋的,血渍像包裹着指尖,依依不舍地坠下。
他垂眸望来,抬起手,沾血的手指挑开遮掩面容的黑纱。
郁姣不禁闭眼,感到微凉的触感停留在她的眼皮上,留下两道血红的印记。
她微微拧眉,睁开眼,便看到贺兰铎浅色的睫羽弯弯,似笑非笑,一改正经高洁,颇有些邪气四溢。
——没想到眼睛一闭一睁,他就换了副面孔。
那只手还悬在她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点上她的唇,极情.色地碾了两下。
腥味的血气钻入唇齿。
郁姣无比确定——这一定不是仪式的一环!
这人面兽心的玩意儿仍是霁月清风的司铎模样,指尖却在黑纱的遮掩下,戏弄她的唇。
但郁姣无暇计较,因为人面兽心的司铎轻启薄唇,扬声道:
“请夫人入棺椁。”
“…………”
郁姣惊愕地睁大双眼。
这生动的神情似乎取悦了他,那颗漂亮的唇珠抿成一个笑。
“请夫人,入棺椁。”
贺兰铎那独特的音色在空旷的祭厅荡出回声,紧接着,轰隆隆的机械声响起,巨大的棺椁化开,露出黑洞洞的内里。
喻风和的尸体就躺在里面。
郁姣打了个寒颤。
“……”
那些信徒简直宛如气氛组,爆发出一阵阵激昂的吟诵。
让郁姣有种闹洞房的诡异即视感。
她咬牙瞪着重新绷起正派脸的贺兰铎,听他说着狗屁话:
“木曜日。”
“请夫人进入棺椁,以教主残留人世的肉.体为媒介,沟通神明、祈求祂的垂怜。”
“令生命之种发芽。”
祷词庄重,但郁姣分明从那张斯文败类的脸上瞧出了戏谑!
她真真是被架在火上炙烤了。
完成任务的贺兰铎欲要离去,擦肩而过时,微侧身,低不可闻的话音钻入郁姣耳蜗:
“进去不会死,不进,才会死。”
语毕,他站到信徒中央。在那些狂热的视线中,他那温润平静的眸光像什么清心咒。
郁姣心下稳了稳。
况且,她本就别无选择。
“……”
郁姣闭眼。在无数痴痴的目光中,一步步踏上阶梯。
脚步沉重得像去陪葬。细究来也没什么差别了。
嗒。
捧着“生命之种”的女人缓慢走完最后一阶,纤细却婀娜的身段高高在上,像一株易折的黑色鸢尾花。
透过大开的棺椁,郁姣终于见到了丈夫的真面目。
他双眸紧闭,双手交叠置于腹部,繁复的黑袍衬得他肤色苍白微微泛着灰,越发显得冷毅。
一股强烈的、撞见天敌的惊悚感令她呼吸一滞。
这倒不是说喻风和的死相可怖,相反,他本人比遗照更好看,无疑是英俊至极的。眉毛浓黑,鼻梁挺直,两片薄唇紧阖,棱角分明得简直像是由冷硬、黑灰的线条构成的。
不得不说,死亡甚至为他增添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魅力……奇瑰而危险。
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