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北静王水溶也是正在翰林院这儿办事。
他刚听闻新上任的平章御史林如海顶了翰林院这边的缺,出来就瞧见了这一幕。
见贾琏在台阶下此时看过来,水溶收回目光,甩袖往另一边走了。
只是些许困惑难免是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当初下江南时,水溶也是见过林如海的,当时猜林如海在盐政上连任多年,是帮太上皇敛财。结果一转四五年,这人却是被皇上喊回京大肆提拔。
是猜错了?
……
贾琏原本想过去说几句,却见水溶搭理也不曾就走了,讨了个没趣,暗自撇嘴不已。
——多年的事情了,还这般记恨,也不是好汉所为!
出宫的一路见闻丝毫不影响贾琏的公务,回转太常寺衙门,他和正卿主官汇报了宫内交接事宜,再递上袖中文书,便算是了了这趟差事。
之后太常寺内就再没有什么事。
贾琏坐了一刻钟,听主簿张如圭过来说起,另一位少卿在他之后也入了宫去,被正卿打发去见大太监夏守忠,现在还没回来。
那今个就只有贾琏自个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收拾了一番署房内的桌案,贾琏散值出来太常寺,照着荣国府归来。之后看了会闲书,寻桂花荣吃了趟酒,不在话下。
京中风景变换,转眼,便到了十二月下旬。
这几日,贾琏终于一改往常,变得忙碌了起来。
首先是宫里的老太妃过寿,贾琏须得在宫廷和太常寺来回奔走,不能教事务出了差错。
还有黛玉也是这个时间要出荣国府,回家和林如海过年。
正是因为这些事情缠身,其余的事,比如贾芸去考笔贴式的行程结果,早就被贾琏抛之脑后,不放在心上。
二十一日,贾琏重新做了一次‘宿卫宫廷’的差事,就是跟着两位太常寺博士监察宫廷礼仪。直到翌日老太妃过完寿,他才出迷糊出来宫廷,在太常寺休了假。
回到荣国府家中倒头就睡,直到午后,王熙凤差人来拖贾琏起来。
黛玉要出府了。
他这个‘长兄’既然在家,于情于理都该送一送。
贾琏于是披了衣裳,匆匆赶到贾母上院里。
他抵达时,林黛玉已经和贾母拜别了,身穿蓝色细柳棉服,戴着雪帽,身后披着白色披风出屋来,正好和姗姗来迟的贾琏撞见。
那白色匹夫打眼一看,正是那件雪豹皮子,裹着林黛玉像是披着层雪一般。
林黛玉用微微红肿的眼睛看了贾琏一眼,然后在紫鹃的搀扶下,往一边去了。
贾琏没动,仍留在原地,不一会儿,就看见王熙凤披着个大红袄子也从屋内出来。
“林妹妹往东路拜别大老爷去了,等两房走完,可是要一阵。”
贾琏打着哈欠应了,准备进屋先去讨杯茶喝。
“别去,你换个屋。”
凤姐儿道:“老太太昨个在宫里陪到深夜才回,今个赶早又帮林妹妹打点行装,再哭了一阵,已经是在里头睡着了。我陪你到偏堂喝茶去,等回还要再出去送。”
宫廷里老太妃过寿,荣国府里贾母和大房的刑夫人,还有东府的尤氏都做为诰命夫人进宫贺寿去了,只凤姐儿和王夫人的诰命低了点,没在受请的名单中。
“……黛玉妹子不过就是回本家罢了,又都在京中,弄得老大阵仗,也值得再各自哭一阵?”到了贾母这边的偏堂里,贾琏喝了热茶,嘟嘟囔囔道。
“这等细腻的事情,前几日林姑父到京时,我不是见你挺懂的么,怎么今个就忘了?”
凤姐儿捧着手炉在旁边坐下,再叫人去拿了东西来给刚起的琏二爷垫肚子。
“凤姐儿话里怨气,是怪我之前给黛玉妹子说话?”看着凤姐儿打发的人下去,贾琏面色有些古怪。
“哼,你自个掂量。”
凤姐儿噘嘴回了一句,一时显露难得的女儿姿态。
不过这活泼嗔怪的表情很快就收回,凤姐儿将话题岔开去。
平心而论,自打成婚后,贾琏堪称金陵四家里面难得的好男人,从未有过偷腥的举止。这般情况让凤姐儿确实是不好张口说个不是,提那莫须有的怨气。
话题再回到眼下,饭菜端来,贾琏在贾母这边蹭吃,凤姐儿在旁慢条斯理的开口。
“别说眼前老大阵仗,那林妹妹在府里住了这许多年,也和三春他们伴了许多年,全然是这里的正经主人家。一日要出府了,以后再来,就是像保龄侯府里的湘云一样,成了客人亲戚。要是这边不打发人去请,林妹妹住在兴荣街那,等闲连过来都再不成。你说,老太太一帮林妹妹想起这事,她老人家能不心疼么?”
“这……”贾琏风卷残云般用了饭,摸了摸饱腹的肚子。
“依俺看,这等事情就是想得太多,要过来时只管过来,等闲有什么不能来的?明日我正好沐休,再将黛玉妹子和湘云妹子一齐接过来请客,有甚么打紧?”
“净说胡话!”凤姐儿气急:“你但凡守点规矩,也早就和那林姑爷一样,当上二三品的朝廷大员了!”
“这话不对,我要是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