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花了很长时间琢磨西蒙的话。

这中间，他每隔几分钟就打开西蒙的IG看下面的评论。西蒙也许真的是剪头发去了，不方便看手机，评论区里很快又冒出来不少出口成脏的家伙。“王子的.大吗”，“王子的..尝起来怎么样”，“你和王子在医院玩病房play了吗”，之类。威廉觉得自己的血一直在往脑门上涌，血压几乎就要冲破天灵盖。有那么几次，他忍不住点了“回复”，在输入框里斟酌字句，想用更脏的话骂回去，然后他绝望地发现，自己除了“f..k”，啥也骂不出来。

威廉一开始其实不太明白西蒙为什么不直接禁止陌生人发评论。他自己的公开账号就禁止了陌生人的评论和私信，所以他永远不会收到这种东西。大概两个小时后，西蒙再次上线，把这些人也拉黑了。威廉亲眼目睹它们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才忽然明白过来。西蒙似乎是在对那些人说，嘿，傻逼，我看到你了，那又怎么样，我不怕你也不在乎你，滚吧。

西蒙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一点。

一条未读消息弹了出来。

“威廉，我刚刚知道……你还好吧？”

发消息的是菲莉丝，威廉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的朋友。威廉不想显得太无礼，顺手回复：“我还好，谢谢。”

“如果你需要找个人说说话，我随时奉陪。”

威廉先打了个“谢谢”，转念一想又删掉了，改成：“我正好有个事情想不明白。”

“说来听听。”

“假设，我是说假设，有这么一个人，你从认识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觉得你和他之间不可能有……任何发展关系的可能性，但是他还是对你表示有兴趣，接近你，约你出去，你会答应吗？”

“不会啊。”

“百分之百不会？”

“百分之百。”

“那，如果有人就是答应了呢？你觉得他是怎么想的？”

菲莉丝一分钟之后回答：“说明这个人真的很喜欢对方。喜欢到愿意忍受绝望，来换一点在一起的时间。”

威廉呆住了。

他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菲莉丝问：“喂，你说的这个人，不会碰巧就是那个‘朋友’吧？”

威廉想了想，说：“是。”

“我觉得他喜欢你。抱歉，我也看了那个视频。”

威廉的手开始发抖。

“怎么说？”

“你个呆瓜，他抱你的时候，整个人都要融化了。你自己没感觉吗？”

威廉狠狠地抓了一把头发。他当然感觉到了。他只是下意识地以为……西蒙平时就是那么软乎的。

“天啊，天啊，天啊，怎么办，今天我给他打电话，告诉他简奥勒夫不许我去见他，他就说了再见。他是不是下决心要甩掉我了。”

“你都昭告天下你对他没那个意思，也不会和他继续下去了。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能和你有点儿什么，越晚抽身只会越难过。”

“那是新闻发言人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你告诉他了吗？”

威廉用脑门撞墙，“没。”

“那你得先让他明白，发言人说的话不等于你说的话，你现在只是被关在家里了，你还是很想见他。就告诉他啊！！！”

“好。我去告诉他。”威廉在后面打了一长串“亲亲”的表情。

“去吧，加油。”

威廉切到西蒙的私信界面，脑子又瞬间宕机了。他冲到卫生间去，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站在窗边，打算冷静一下再慢慢想怎么跟西蒙说。楼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辆小货车。司机正在把最后一箱东西搬到厨房去。他很快又出来了，先拉上货箱的门，然后弯腰从驾驶室里掏出一个文件夹，拿着它又跑了一趟厨房。这次他在厨房大概呆了五分钟，才又拿着文件夹出来，把车开走了。

威廉瞟一眼墙上的时钟。如果明天这个司机还来送货，他就有机会偷偷溜出去了。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一口气写了这串话：“西蒙，我只是想说，今天早上王室发言人是为了平息舆论才说了那些话。他们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那么说了。我不是那样想的。我已经想到办法逃出去了。你还愿意见我吗？”

发出去之后，他就靠在窗边，手指按在对话框上，不停地往上滑。

感觉像过了好几个世纪，才有几个字从屏幕上跳了出来。

“也许吧。”

威廉终于又可以正常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