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愿意和程嘉云闪婚的念头里，就有这一点原因。

黄薇一颗心忽然烦乱起来，本能地想将心底里所有有关程嘉云的念头，全部清出脑海。

离婚的事情，是她单方面提出的。那天凌晨，程嘉云出差回家，她失眠了很多天，凌晨也没有睡着，程嘉云推门进来的时候，她从床上坐起来，灯也没有开，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程嘉云，我们离婚吧。”

程嘉云沉默了很久很久，没有问起因，也没有问缘故，只反问她：“你决定了么？”

这个念头，盘在她心底里很久。

没有爱情的婚姻，究竟是一场悲哀。

结婚两年，她们之间有太多的问题。程嘉云性格有缺陷，冷淡，不爱说话，除了性取向是女，其他太直，不会浪漫，不会说甜言蜜语……起初，她也觉得这些不重要，爱情和婚姻，靠彼此真诚，靠责任与担当，靠一切经济基础。那些虚无缥缈，不真实的甜言蜜语嘴皮话，不过镜花水月，究竟根本不牢靠。

可最终，她却就是被这些虚无缥缈的情绪给打败了。

到底她爱不爱程嘉云，她不知道。

程嘉云是否爱她，她更不知道。她甚至用上帝视角为她开脱，程嘉云对她，一定是有好感的，不然为什么向她求婚？而自己，对程嘉云，也一定是有感觉的，不然她不会答应与她闪婚。

固然闪婚，可她相信，那最深处，彼此一定有“一见钟情”的因素在。

只是不像电影里那样浓烈，像是低配版的“一见钟情”。

因为没有开始和过程，所以得到的这一个结果，黄薇不相信，这个结果，究竟是不是她认为的结果。

人到底没有上帝视角，更何况这个上帝视角是她单方面赋予程嘉云的。

她下定决心打破僵局，主动提起离婚。

或许是程嘉云确实不爱她，结婚两年，她也没有对她说过一次“我爱你”。程嘉云答应了她的离婚请求，说：“好，按你的时间，有空就去民政局办理手续吧。”

她那时候还抱着最后一点侥幸，以为会听见程嘉云提出反对的意见。直到今天下午，在民政局最后签字那一刻，她甚至想，如果程嘉云反悔，那她们之间，就还有最后一个机会。

可事实证明，真的是程嘉云不爱她。

没有别的理由。

她的离婚提出，大概还是太迟了，应该再往前推一推的。

至于推到哪一刻起呢，或许是最开始吧。

黄薇手指捏着左手空空的无名指那里，沉默了很长的时间，最后苦笑着回小瑶的话：“婚姻的成败，和好不好看无关的。”

小瑶察觉到她这句话里的低落，也不由地惋惜，她坐在那里，抬起头看她的背影，忽然问：“薇薇，你喜欢嘉云姐么？”

黄薇一怔，思绪从飘渺里抽回来，像是问自己，她爱程嘉云么？

这个问题，坚持不能深挖。

如果爱，这两年算什么？是她失败透顶的证明。如果不爱，那她同样输得彻底，因为从一开始，她就输掉了自我。

不懂得，婚姻和爱情，究竟是什么。

黄薇没有回答小瑶的话。

窗外路口突然的一阵鸣笛喇叭声，彻底打断了所有的话题。

4.

七点钟，S大法学院晚自习教室。

因为杨老师家里小孩发烧，程嘉云替她代班了一节晚自习。

教室后排有几个女学生窃窃私语。

程嘉云从洗手间回来，正好走到教室后门，听见一个女生激动的低声尖叫：“啊啊啊，楚今言真的去《红藕香残》探班了！！我好后悔！！！”

“不是说假的吗啊啊啊啊我靠好气！！”

“有没有照片，有没有照片，快发给我看看！”

几秒后，一个女生发了好几张照片到另一个女生手机上，然后两个人双双对着照片放大又放小，一脸发痴：“真的好漂亮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啊！”

程嘉云轻瞥了眼，照片上的人穿着一件米色英伦风衣，腰身纤细，一张精致的脸庞隐在栗色卷发里。

的确是楚今言。

和黄薇贴在床头的那张大海报，是同一个人。

“真的那么好看？”程嘉云开口问。

两个女生吓了一大跳，抬起头就看见站在后面的程教授，忙收了手机，讪讪笑着讨好说：“好看，我们都还说，程教授和楚今言特别像呢。”

程嘉云盯着两人，半晌，面不改色道：“看过孟德斯鸠的《论法的精神》么？”

两人愣住，齐摇头。

“一周时间，看完后，一人交一篇论文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