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夜空骤然炸响雷声,半敞的窗间同时灌入风,索沛奶奶的笔记被吹得不住哗响,时岑探身去关窗时,瞧见被阴云搅碎的月光。
暴雨将至。
时岑正要阖窗的手一顿。
——雨季已经过去,秋日该有这样这样突如其来的大雨吗?
但来不得等他细想,电闪雷鸣中,外城的一切已经被雨淹没,街道间或传来尖声叫骂,又很快被闷雷盖住。
雨线遽然扑到时岑脸上,自眼睫湿淋淋地滴下来,洇湿了桌面。
哗响震慑着整个乐园,水珠浸透钢筋管道,又迅速冲落至地面,灌入下水道中,泥泞坑洼的一切都被冲刷,时岑刚刚擦干脸,就接到索沛的通讯。
“老大!”索沛的声音被扯碎了,飘在风雨里,“雨太大了——不是,怎么这么倒霉啊!哎哟我天!”
“你家住一楼,”时岑倚到窗边,看见街道间已经汇聚起薄薄一层积水,“多往楼道口堆点防洪沙袋。”
“我正要说这事!”索沛声音苦闷,在接天连幕的雨线中,他蹲身又站起,费劲地将地面杂物往高处搬,“怎么突然就下这么大的雨!我刚出门那会儿还毫无征兆,老大,刚从你家出来就开始打雷刮风......雨季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极端天气难以避免,今晚别再来了,注意安全。但找到笔记的第一时间,记得一页页拍给我。”时岑抬指,挂断了电话。
可神经并未因此松懈——他擦净雨水回到桌前,继续梳理方才中断的思考。
如果“永恒的应许之地”当真意味着陷落地,那么灾厄中失踪的人,都被带去过陷落地吗?
顺着思路继续往下——那些灾厄中的入侵异变生物,究竟以什么样的标准选中他们?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幸存者最终,能以何种方式成功离开险象丛生的陷落地呢?
谜团如此庞杂,像缠绕蔓生的藤叶,线索却少得可怜。
但时岑必须强迫自己推导下去——为了28号见面时,他尽可能多地在那位“侍者”面前掌握话语主动权,甚至反过来给对方下套。
嘈杂雨声间,时岑指腹在平板上滑动的速度很快,他思索关于陷落地的有限记忆,可惜实在无法大致定位时明煦记忆闪回时,安德烈所展示的丛林景观。
那些植被在陷落地中都很常见,硬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目光所及之处,没有看见一丁点人类活动或探索的标记。
这大概率意味着,那地方已经靠近陷落地中心区域——就连时岑也不曾涉足过的腹地。
这真的可能吗?
陷落地中心从未有过任何记录在案的幸存者,就连科考队或军方进入,也都无一例外。
从地面进行勘探,会发现中心区域被强腐蚀性剧毒动植物团团包围。而从高处自航天器上俯瞰,中心区域则更是只能看见水汽常年积累所致的厚厚云雾,间或露出树冠—
—几l十米高的树木(),用密不透风的枝叶充当着第一层防护?(),甚至连有翼类也不会涉足这片区域。
它像在拒绝一切动物入内。
时岑的思绪漫漶到这里时,已经同步从数据库中搜索到有关陷落地中心的相关记录,只有零星的几l条。
它们大多聚集在灾厄前后,其上某条显示,人类曾经尝试自悬停的直升机上跳伞进入陷落地中心,结果飞机也失灵坠毁,包括五名科学家、十名调查团军方成员与两名驾驶员在内无人生还。
乐园方面为减小损失及时损止,甚至没有最终派出救援队。
这条记录的时间显示为乐园历120年,也即四十年前。
自那以后,人类再也不敢贸然探索陷落地中心区域了,数据库也许久未曾更新过相关条目。
陷落地中心,绝对的人类禁区。
可此刻,它对时岑产生一种近乎磁石的吸引力,时岑看着那张拍摄于四十年前的照片,轻叩着指节。
178号也来自陷落地,虽然是在外围的A-159号城市遗迹——但或许,祂并非诞生自那座城市遗址呢?
陷落地,实在隐藏了太多秘密。
流风不止,乱雨将窗面拍得砰砰作响,就在嘈杂里,时岑听见楼下传来人声。
是一群叫嚷着的少年少女。
其中一个男生高声喊:“都怪你!都说了早点回家啦,非要玩那个破游戏,这下好了吧,水都淹过脚踝了!”
“你当时也没反对啊,玩儿完了才说?”另一个男生立刻反唇相讥,“输了就怨这怨那,逊啦!”
雨中立刻爆发出小范围哄笑,一个少女出声制止:“都少说两句,不许吵了!雨下成这个鬼样子,明天恐怕出不了门......啊!”
她的话就在惊愕中戛然而止。
时岑立刻推窗探出去,在余下众人的尖叫中,他看见血色顺雨水扩散开来,惨白路灯下坍塌着人形肉块——可少女的死亡并非出于基因链断裂。
因为很快,血肉间抽搐中涌出无数藤蔓,窸窸窣窣的拱动间,脚步与惊呼四下乱溅,被风雨扯得稀碎。
惊恐的哭腔回荡在街道上。
“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