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的缘故,奚琢的声音轻且低,喊名字的时候轻飘飘的,尾音无意识地翘起来。
还从没在这人口里听过他完完整整叫自己的名字。
戚寒洲心里升腾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他的名字从很多人口中流出,却觉得现在好像和别人叫他名字时不一样。
“是我。”他应了声,看奚琢的手还是搭在门把手上,一点儿没有要让他进门的样子,往前走近一步,看清了对方红通通的眼睛。
再仔细一看,连鼻头也红,一副哭过的模样。
心跳莫名乱了节奏,戚寒洲进了门,弯腰低头,注意力全在他的眼睛上。
奚琢的意识此时终于回了笼,确认眼前这个确实是戚寒洲,瞧他离自己这么近,下意识后退半步。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这才反应过来门没关,绕过眼前人,伸手去关门,门合上的瞬间,有人从门前经过,只能看见深色的外套一角。
奚琢没在意,揉揉眼睛转过身来,“前辈,你怎么来了?”
说完,又想起来自己好像是说八点前去找他,他看了眼时间,快要九点了,于是立马道,“抱歉,今天不太舒服,刚刚回来本来打算眯一会儿,没想到直接睡着了……”,奚琢想到他可能还没吃东西,挽起袖子,去拿装着鸡蛋和酸奶的袋子,“我做点儿吃的吧。”
戚寒洲一直没说话,在他要走的时候抓住他的手腕,有过几次的肌肤相接,他知道奚琢的体温总是比常人更热一些,可这会儿却比平时还要热,碰到的瞬间,仿佛被烫了一下。
奚琢疑惑地抬头,正要开口,对方先一步张声,说话时仍旧盯着他的眼睛,“你的眼睛看起来很红。”
“这个……”奚琢还以为睡了一觉会好点儿,没想到还是能一眼看出来,他伸出手,翻过两只手掌,露出泛红的掌心,“我有点过敏,一过敏就流泪、皮肤发红”,话音刚落,似乎是小猫味儿回潮,安宁了很久的鼻子一痒,他赶紧转过身,果然下一秒就来了一个喷嚏。
戚寒洲抽了张纸巾给他,看见他鼻头更红了,于是弯腰去看眼睛,奚琢擦了鼻子抬眼,冷不丁撞进那双浅色的眼里。
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下来。
“……”戚寒洲手上还捏着一张纸巾,眼见着那两大滴眼泪就要滑进衣领,一伸手,拿纸巾给接住,做过了才发觉自己这举动莫名,他干脆替人擦干净了眼泪,手指往上,顺带着连湿漉漉的睫毛也一起擦了。
奚琢被他的动作搞的发懵,看着他抽走自己手里的纸巾,一起扔进了垃圾桶,纸团儿砸在桶里,轻声的响,他才回过神来,感动道,“谢谢前辈。”
听过眼前这人叫他名字,再叫前辈总觉得不愿意听。
戚寒洲摘了口罩,刚下楼时还盘旋在心头的那点儿气这会儿早就烟消云散,他找了个地儿坐下来,干脆提起称呼这事,“其实我比你大不了多少。”
奚琢点点头,“我知道的。”
戚寒洲道,“虽然出道早,但现在我们两个是合作关系。”
奚琢嗯了一声,“没错。”
“那就是同事了。”
让人家干坐着实在没礼貌,奚琢去接了杯热水,在戚寒洲对面坐下,同时回他,“没错。”
“谢谢。”戚寒洲接了水,指尖点点温热的杯壁,接着道,“对于演员来说,无论他有过多少经验,每一部戏都是全新的开始。”
“嗯嗯。”奚琢觉得这句话很对,啪啦啪啦打在手机备忘录上。
戚寒洲看眼他的手机,没言语,等他记好了又道,“所以,在这部戏里,我也是个新人。”
听到这儿,奚琢觉出味儿来,觉得这话好像是有点儿导向性。
戚寒洲继续说他的,“我们两个是同事,还都是新人,那么”,他身体前倾,眼睛直勾勾盯着奚琢,“你就不用叫我前辈。”
“话是这么说……”刚才那番话挑不出毛病,奚琢琢磨了会儿,还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他抬头看向戚寒洲,“那我该怎么叫啊?”
戚寒洲很快道,“叫名字。”
直接叫名字?
奚琢叫惯了“前辈”两个字,突然要改口,实在叫不出来。
戚寒洲乘胜追击,“叫叫就习惯了,你现在试试吧。”
“也行。”奚琢犹豫了下,小声试探,:“寒洲?”
喊完,他自己先受不了了,挡住了一张脸,也就没看见戚寒洲变了的神色和红了的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