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芍自然是拒绝了血雀,她不能接受和一只鸟交尾。
她没有在交尾时吞吃雄性的习惯,但如果对方是一只鸟,那就不能保证了。
往深远处想一想,如果她生下了鸟蛋,哪天睡迷糊了说不定会在梦里把蛋吃掉;
又或者她生下了蛇蛋,那血雀别说照顾小蛇,他十有八九会吃掉她的幼崽。
不管怎么想,她和血雀都没有可能。
血雀有些遗憾,但并没有死缠烂打,只说如果茯芍闲来无事,随时可以找他玩儿。
茯芍没有和鸟“玩”的经历,无法想象要玩些什么,觉得蛇和鸟之间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她坐回自己位置,总觉得还空气里还有那种血浆果的气味,忍不住频频吐信。
一旁的老医师悠悠开口:“茯大人,做医师,可要不得门户之见呐。”
茯芍不解:“我没有门户之见呀。”
老医师笑而不语,优哉游哉地啜茶。
蛇城中躁动的气氛随着天气转冷慢慢散去。
茯芍已大半个月未曾进食,身量清减了些许,在她蜕皮之前,陌奚回来了一趟。
见了陌奚,她立刻就不想依附蛇王了,缠着陌奚的尾巴,问他能不能留下守她几日。
陌奚十分为难,说年关将近,他有很多生意需要处理。
茯芍登时生了气。
普通蛇妖百年蜕一次皮,她这样的大蛇二百年也得有一次。自己这次是要一次性蜕七百年的皮,困难程度不比往昔,即便是茯芍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陌奚回不来便罢了,他回来了,却不愿意为她多停留几日,只急着忙活自己的生意。
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是女人的美德,雌蛇可没有这样品质。
“姐姐到底要赚多少钱!”她推开了他,“生意生意生意!永远都是生意!你要多少钱我不能给你?”
无论是蛇王还是姐姐,陌奚都是第一次见茯芍这样发脾气。
和他在韶山假意逃跑,以及对着衾雪时不同,这份怒意里并不夹带杀意。
陌奚旋即意识到,茯芍正在发青期和蜕皮期的双重影响下,加之这段时间绝食,她该是有些心烦意乱的。
茯芍出口后有些后悔,但她不想道歉,每次都是她讨好陌奚,这次也该换换了。
陌奚倒是不恼,反而有些新奇地打量茯芍。
在宫里对着蛇王,在宫外对着年幼的丹樱酪杏,茯芍再是烦躁也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
这是只对熟稔依赖者的放肆,陌奚难得一见。
“生气了?”他笑着抚过雌蛇的唇瓣,“要我怎么赔礼才好呢?”
“你不用哄我。”陌奚和她吵便罢了,他这样哄她,茯芍就更有话要抱怨了,“反正你从来只会用礼物打发我,连传声石都不记得给我一块。什么姐姐妹妹的,你的生意就那样重要,比国事还要重要,日理万机的蛇王都愿意守我,你
根本就是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她低声骂着,却发现陌奚眸色中笑意越来越深,仿佛希望她多骂几句。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茯芍怒道,“把我的蛇皮和簪子还回来,我不和你做姐妹了!”
“芍儿、芍儿。”陌奚搂住她的腰,让她对向自己,“是我不好,以为你已和蛇王相熟,并不在乎是我还是他守你。既然你想我留下,那我就把杂事都推了,这几年都在城内陪你,可好?”
“真的?”茯芍狐疑。
“真的。”陌奚道,“直到你腻烦,我再不会离开。”
茯芍这才满意。
她冷着脸埋在陌奚怀里,哼哼唧唧地指责他,“蛇王是对我不错,但怎么能和姐姐相比。再说我可不会为了讨好蛇王而送他簪子——姐姐,你从不戴我送的簪子,是不喜欢么?”
这话出口,茯芍蓦地一顿。
她骤然想起那日,蛇王埋在阴影中,自嘲一笑,说——「是我忘了,你也从未去过汤阁」
彼日之语和她方才所说何其相像。
这么一想,她已向蛇王开口要了秘境,中途反悔,若被他得知自己是改选了其他蛇妖……
茯芍突然有些心虚,但更舍不得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的陌奚。
“怎么会。”陌奚抚着她的发顶,“芍儿送我的东西,我一直随身戴着,不舍得拿出来用罢了。”
确如茯芍所言,她不会为了讨好雄蛇而送礼品。
和刚刚见面就能从她手中得到食物、香花、玉饰乃至旧皮的陌奚姐姐不同,无论蛇王如何亲切,她都不会轻易赠予他什么,唯一送的一盒炸鸽子已是让她别扭万分。
就是这样的区别对待,轻而易举地粉碎了陌奚坦白身份的决心。
“真的吗?”茯芍抬头看他,“那你现在拿出来给我看看。”
陌奚爽快应了,依言从储物器里取出茯芍的簪子和旧皮。
“不仅是这些。”他又取出一束被冰封的苦荬菜,金灿灿的花瓣完整地保留在了冰里,永远保持盛开的状态。
他将那块冰送到茯芍手中,笑着道,“芍儿送的一草一木,我从不敢抛弃。”
茯芍确没料到陌奚连那束苦荬菜都保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