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应是才议事出来,宫门外三三两两聚着几个官员,皆是身着一袭修长朝服,正谈论着政事。

顾清稚今日给几个宫女看了感冒头疼的小疾,鼻间也有些堵塞,忙着下班回府安歇,自觉不好偷听朝政机密,便匆匆从他们身旁经过。

“顾姑娘?”

脚步前行之时,顿而身后有人唤她。

转过身,却见是张居正。

他向身旁几位官僚道了声告辞,随后走向她,在不近不远的位置站定,挺拔如鹤的身形恰好遮住了头顶略有些刺眼的日光。

“张先生好。”顾清稚弯了弯眼,躬身行了个礼。

“顾姑娘也是刚从宫里出来吗?”张居正也谦恭回礼,朝她微笑。

“是啊,听闻尚食局的药房新进了几味稀罕药物,特来见识。”

“哦,是何药呢?”

张先生今日看来心情颇为不错,竟会对他素来缺乏兴趣的中医学进行提问,倒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了。

她忙不迭回道:“就是雪莲和天冬,谈老夫人跟我提到过。”

“天冬?”张居正面露惑色。

“这能驱烦解渴,止咳消痰,是上好的一味药材。”

“老夫人果然对药理知之甚深,顾姑娘身为爱徒,看来亦是学识渊博,未来定能继承老夫人的衣钵。”

“张先生再夸我,那小女尾巴可就翘上天了。”

张居正笑了。

他看着她并不掩饰得意的小表情,忍不住弯唇:“顾姑娘别急着上天,还是先回家要紧,若你步行的话,那就让张某的马车送你回去吧。”

顾清稚略略思索了须臾,有送上门的马车不坐确实是暴殄天物,但若是和他同乘,那可牵涉的不只是尴尬的问题了。

毕竟这可是最讲究封建礼教的时代。

“这……太麻烦张先生了。”她不由得显露难色。

不料张居正似是看透她的疑虑,便道:“张某一会儿还要去礼部商议些事,将顾姑娘送回去再来接张某也不迟。”

“那就谢谢张先生了。”顾清稚从来不是扭捏性子,主人尚且如此爽快,做客人的哪有推辞不受之理,便轻轻点了点头。

张居正的瞳孔中央掠了道光,但又立时隐去,吩咐马夫:“将顾姑娘送回徐府,万不得有一点怠慢。”

马夫喏喏称是,放下马凳子,顾清稚谢过,将要踏上马车时,她听到背后急促唤了一声:“姑娘!”

“嗯?”闻声,少女诧异回头。

他走向她,从袖中取出一卷书,视向少女:“上回张某答应姑娘做注释的《黄帝内经》,张某一直忘了还给姑娘,今日终于在这里遇上。你回去看看,若还有不懂的或者张某才疏学浅出错的,可以写信告知于张某。”

“您竟一直记着。”顾清稚接过,其上余温犹存,还带了一股雪松的清香。

她未翻看,直接放入自己的袖里,笑说:“张先生人美心善,小女在此谢过。”

马夫见她抬足,忙把马凳子摆放好,顾清稚随后微微掀起裙摆上了车,坐定,撩起帘子望向借她马车的男子。

“谢过先生,小女告辞。”

张居正亦回敬:“告辞。”

清稚垂下帘子,马车渐次行过,透过微风吹起的缝隙往后望去,仍瞧见他在目送。

两人的眸子甚至短暂地交汇了一瞬。

如电光激起石火,她的心跳刹那坠了一拍,面上立时浮起红晕,忙回身收了目光。

心却仍扑通跳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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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顾清稚一向待在女医署里坐诊。

有人来请便去瞧病,无人来便一个人翻书,捧着写满张居正做好注释的那本《黄帝内经》研读。

他的小楷工工整整,笔画清旷,与他此人一般有从容自若之感,写的注释遍布整卷书,有的生僻字义生怕她看不懂,还援引了其他的辞典,这么写下来倒比原文的字还多。

顾清稚不禁钦佩这人治学严谨,有这般专注态度,怕是不做官也能做出一番学问。

眼前的字行逐渐模糊,她最终还是犯了困,当即趴在桌上睡起了午觉。

“清稚!”似乎有人进来拍她的手,她疲倦地撑起头,睁开朦胧睡眼:“何人?”

“是我啊。”

顾清稚猛一激灵,眼前视线顿时清晰了不少,看到来人时立即眯着眼起身:“公主。”

“你的事儿我都听说了,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宣城攀住她的手,“我早说那严嵩专权弄政,他那一家算什么好归宿,也不知道父皇怎的那么爱重他,这下好了,你可算脱离了苦海,就安心在宫里待着,省得想那么多平白惹人不快的事。”

“公主可不能如此说,严阁老居于首辅之位年高德劭,您议论是无妨,但若是传到宫女内监的耳中,嘴舌最是能杀人的,您也该顾着些贵妃娘娘是否将因此而为难。”

宣城扯唇:“好,那我听你的,你也莫再唤我公主,叫我名字素禎。”

面上不显,但她心中已是暗流涌动,顾清稚心肠细腻,能思虑到她的娘亲,足见她的真心。

“那素禎唤我七娘便可。”

“是,七娘。”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