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3 / 3)

五经都学了,徐阶自是不信,命她写一行最简单的个十百千万来试试真假,果然写到最后一个字卡了壳,笔尖墨水滴下来染湿了宣纸也愣是写不出完整笔画,直把徐阶和她几个舅舅乐坏了肚子。

小清稚还不服,涨红了脸分辩“我真的学过,我只是正好这个字不会写,繁体字谁能全部记得住……”云云。

这本是没什么,外人只要一夸她聪慧就被徐阶拿这个事儿搪塞,连声说这丫头连个万字都不会写还是别把她吹上天了,让顾清稚至今都懊恼不已没早点演练那个字,没成想一失足成了千古恨。

她心思敏锐,又对朝中风云多有关注,自是知道徐阶一些未出口的难言之隐,索性一概讲个明白:“外公的难处我如何能不晓得?想古今做官的,最难的便是您如今的处境,白日里要对着严阁老笑脸相对,演一出同僚和睦的曲儿,夜里却睡不着觉,要想着上承圣意,下扶门生,四处周旋,只为伺机而动为国除佞,还要顶着不明事理的人的骂声,说您做官做成了人精,到处不粘只求一味自保,还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您的苦衷,外孙何尝不是真真切切看在眼里。”

她一口气说罢,徐阶半晌不答,手上青筋不住地抖,她心中不禁生疑,再看他时眼中竟含了一汪老泪,自清稚开口时便垂在眼眶,末了终究未滚落下来。

“老爷?”徐阿四正巧来院内转悠巡视,冷不丁瞧见徐阶呆立,心里难免担忧,出声问他发生何事。

顾清稚连忙从花阴下腾出身,朝他解释:“外祖父在训我话呢,大伯不必担心。”

徐阿四这才发觉她也在,便拱了拱手:“老奴方才没看见小姐,原是被花丛遮挡住了,既如此,老奴退下了。”

清稚见他走了,小步跨上去搀扶住徐阶,待他在石凳上坐下,又说:“所以外祖父您瞧,连一个万字都不会写的小丫头都懂的道理,那些熟读经书的进士们哪有不明白的?有人愚钝是在所难免,但我相信大半人都是清醒的,他们能苦您所苦,思您所思,您从来就不是孤身一人。”

“不是吗?”她眨眨眼,冲外祖父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