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卿刚处理好的伤口又流血了。
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抡起瓶子往他身上砸:“小不死的这是嫌我这个爹了,他妈的竟敢背着我跟你妈联系?!”
瓶子砸他的力道和吼声成正比,摔到地上的那一刻,段卿清醒了大脑,看到那张熟悉的、被酒精侵蚀的脸。
依旧糟蹋,依旧凶恶,隔日的肉块从牙齿缝里落下来,看起来像只刚出笼的丧尸。
还是那么符合一个家暴者的形象。
“打电话是吧?前几年在你妈那待出感情了是吧?忘恩负义的东西,在我这住这么久,不想着怎么给老子赚钱,光想着跑路?!”
花光儿子所有奖学金学费,不得不提前从赌场出来的“丧尸”瞪着一双充血的眼,接着对儿子吼。
“跑啊,真当你妈还在意你?”
“跟你说实话,那女人和我离婚,巴结那个姓宴的有钱男人后早就嫌弃死咱们爷俩了!”
“你以为前些年她把你接到宴家养是好心?不过是想在姓宴的面前演个慈母!
有了新儿子在宴家站稳脚跟后,不就一脚把你踹开?”
咆哮完又扔来一堆喝空的啤酒瓶。一阵噼里啪啦爆鸣声后,段卿抬起眼,漫不经心瞥了眼一分钟前他在躺,现已被玻璃碎片捅成马蜂窝的破沙发。
沙发旁,段父醉醺醺地指着儿子,最后道:“放正你的位置,还以为自己是那个住在宴家的小少爷?”
他的声音像一块生锈的铁,粗糙冷硬得很:
“还是说,这么快就忘了当初是怎么被赶出宴家的?!”
“听到没有?!”
终于把耳塞摘下来段卿:“……”
段卿呵欠连天地给渣爹的丧尸表演点评:
表情很疯批,颜值不给力。
所以问题来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段母当年作为一白富美,在没被美貌迷惑了双眼的前提下,到底多想不开,才会非要嫁给他这一穷二白,天天偷儿子钱,害得他连学费都交不了的爹?
段卿自认为是个表里如一的人,于是他这么想着,也这么真诚地发问了。
被他问话的人:“……”
“妈的,拿你的钱怎么了,”自动过滤掉第一个问题,渣爹指着少年鼻子骂,“也不看看是谁生了你,你的钱本来就该都是我的!”
“哦?”段卿听了这话,忽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少年生了一张很好看的脸。
眼睫稠密纤长,五官明丽动人。
哪怕是多次把儿子打成骨折的段父,也不得不承认,段卿哪怕是过去奄奄一息向医生笑着求救的样子,都漂亮得热烈而绚烂。
他就那么漂亮地笑着,温温柔柔道:“别动那么大火气,小心把肝气坏呀。”
末了,又轻飘飘补充:“哦,我忘了,你天天酗酒,肝早就坏了。”
“你——”
“段卿你这个小不死的!老子一定要杀……”
段父抡起一块玻璃片,要去划段卿的脸。
段卿熟练地躲过去,打算找个地方继续包伤口,段父眯了眯眼,对着儿子旧伤的位置拿玻璃猛的一扎,旧伤加新伤,段卿刚把血捂住,段父拳头又锤下来了。
下午三点,段父心满意足的发泄完情绪,醉倒在地下室里唯一的床上,呼噜声打得正响。
段卿在一堆玻璃渣中躺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把一片狼藉的客厅收拾的勉强能落脚。
一滴血从他的睫毛上落了下来,划过青/紫的肩膀,滑落胳膊,撞在手腕上的系着的珊瑚珠上。
段卿一动不动地看了几秒血滴,终于想起这个时间点,自己原本要包扎伤口的。
……
伤口比想象中多。
少年半靠在墙上,把袖子和内衬拉起来,昏暗的灯光在这一小片区域,照亮雪白的背。
背上的伤深深浅浅,新旧交织,划伤和大面积的青/紫融在一起,让人看了就喘不过气。
段卿自己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直接把裂开的绷带撕掉,翻出碘酒和云南白药,咬开药盖,上药的动作主打一个大写的粗糙,为他处理过伤口的医生曾告诫他,再这样下去,十个铁打的身体扛不住,
但扛不扛得住又有什么关系呢?
祸害留千年。
唯有身体的本能反应骗不了人,不知是不是地下室太冷的加持,持续的伤口开裂让他眼前一下黑,一下白,肩膀是消瘦的,全身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他闭上眼,雪色的脊背因为疼痛微微起伏。
段卿很快被吵醒了。
尖利的叫声从不远处传来,可能是穷困的小夫妻闹了矛盾,也可能是输了钱的赌徒在互殴。在约等为零的隔音条件下,刺耳的嘈杂充斥在街区的每一个时刻,从早到晚,从内到外,好像无论过多久,也不会消停。
是早就该熟悉的场景。
确认行动基本自如后,段卿捡起装满碎酒瓶和绷带的垃圾袋,推开门,走了出去。
毕竟,这里是整个a城最破最乱的棚户区,也是段卿被赶出宴家后,住得越发熟悉的地方。
*
“惊!大牌明星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