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要草率地加入狂欢,凝固的河流终有一日会恢复冲淌。它的脚步永不停滞,也绝无逆转。” 诗人换了一身黑色丝绸衬衫和长裤,捧着即将燃尽的蜡烛,迈入教堂中心的烛圈中。 他踏过遍地烛泪,将那枚小小的烛头放入中心巨蜡。 “逝去的孤儿无可牵挂。 “今夜,陌生的人们为每一个稚嫩的灵魂祝祷—— “愿与亲人重逢,再不受警惕与审视。 “愿伟大的造物记得他们曾受苦痛,赐予寸许安宁。” 安隅和典并肩站在人群中,双手合十,安静祷告。 闭眼时,安隅的脑海里没有死去的陈念和白荆,而是那位未曾谋面,却因他而死的019号收容员。 诗人引领众人诵读完最后一首平复忧思的诗,微笑道:“没有一片雪花会消融,正如每一分关怀都将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主城,晚安。” 人群开始散去,安隅掏出终端,点了一下屏幕上的小章鱼人秦知律。 正伏案用十几只章鱼足同时处理文件的秦知律冷漠地抬头瞟了他一眼。 -有事? 安隅抿紧嘴唇,文字输入:您还没忙完吗? 小章鱼人放下了笔。 -人类面临的麻烦永无尽头。 这个AI好像比长官本人要装模作样一点。 安隅正要把终端收起,屏幕上又弹出一条长官的讯息。 -突然想起你还在教堂,我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去接你。 安隅忍不住连着戳了还在疯狂工作的小章鱼人好几下,输入回复:“如果您能从屏幕里出来,我很乐意等您。” 对方立即回了一个“?”。 典凑过来,“你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和真正的律说话吗?” 安隅勾了勾唇,“这是AI,是不是很像真的?” 他想起典可能还不知道这个小程序,正要慷慨地分享一份,却见典严肃地看着他,“这不是AI,最后两条不是。” 安隅一愣,心脏猛地打了个突! 小章鱼人的称呼被设定为“长官”,秦知律的消息也会被终端自动归入“长官”,搞混了! 他立即双手端起终端,谨慎打字回复:抱歉长官,刚才终端被许双双拿走了。好的,我在教堂等您。 典惊诧道:“虽然大脑的人说过你智商很高,但你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张嘴就说谎的人啊。” 安隅吁了口气,“说谎是贱民争取物资活命的必备技能,我受过邻居系统的训练。” 典半天才把嘴合上。 “替我保密,别让长官知道它的存在。”安隅指了指屏幕上的小章鱼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我稀里糊涂地就跟着店员搞了这个,想销毁又有点不忍心,只能先养着。” 典点头答应,回头好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正独自拾掇蜡烛的诗人,低声问道 :“他就是卖给你彩票书的那个人吗?” “嗯。” 安隅低声道:“他叫眼,基因熵正常,也没发生非生物畸变,但确实有一些洞察能力,和你有点像。但他更擅长洞察过去已经发生但未被人类知晓的事情,如果是预言的话,他不会想到太多的可能性。” 他介绍完,发现典仍在注视着眼,神色中透露着一丝困惑的意味,便问道:“怎么了?” 从夜祷会起,他就觉得典总在有意无意地注视着诗人,只是典个子太小,站在人堆里,诗人从未向他看过来。 许久,典才摇了下头,“说不清。总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手札的封皮,安隅见状询问道:“这本书是必须一直跟着你吗?” 典收回视线,点头微笑,“我两个月前在图书馆翻到这本旧手札,牛皮纸页很神秘,但里面是空的。我带回去折腾了一阵,以为它会像电影里那样用特殊方式就能显字,结果都不行,反而是我自己,睡一觉醒来后就和它混合畸变了。” 安隅问,“怎么发现畸变的?” “最初我完全没意识到,只是走到哪里都会下意识带上它。后来我爸妈问了一句,我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尝试毁坏它,不仅没用,还发现我心里想的事正接二连三地浮现在书页里。”典顿了顿,“那时我很讨厌它,但时间久了,我渐渐觉得它已经是我的本体,离不开了。” 他笑着抚摸书皮,“这本书收容着我认知和还没认知的一切。书本盛放知识,也就等同于有收纳万物之力,如果每个人都难逃畸变的命运,那这应该就是我最好的结局。” 安隅看着他脸上平和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