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恩僵硬着不敢动。
他看过的恐怖电影没有几十部也有十几部, 大部分由新世界电影公司出品。而他看过的每部电影中都有“jump scare”,坦白说,他认为跳吓是恐怖片中最低级的把戏,根本就是故弄玄虚, 徒增笑柄。
每每猜到恐怖片的套路, “jump scare”也会变得索然无味, 根本吓不到他。
但或许是因为他对电影的研究比同龄人更有造诣,才会因为一个他人眼中简单的跳吓被吓僵。
首先他注意到了画面的怪异,荒诞的“梦核”本身就对他施加了紧张感。
其次,如同悬疑大师希区柯克经典的“咖啡桌下的炸弹”所举的例子:
他曾经向弗朗索瓦·特吕弗解释:“假设桌下有一枚炸弹。突然炸弹炸开了。观众吓了一跳, 且在被吓到之前没有任何特殊征兆提醒他们, 那么他们只会受到短暂的惊吓。但换成悬疑的情境:观众通过剧情得知咖啡桌下有炸弹,炸弹会在一点准时爆炸,壁炉上还挂钟表,指针指出只剩15分钟了。这样, 观众就会投入剧情, 迫切地想要警告剧中人:‘不要再聊你们的客套话了, 桌下有一枚炸弹要爆炸啦!’”
剪辑时将对角色不利的因素前置, 是建构恐怖悬疑气氛的有效手段。
奥斯蒙德偷懒耍滑, 直接将小男孩诡异的笑脸作为广告宣传,让所有观众在走进电影院时就知晓,这个隔壁家的小孩很不对劲。从他在镜头上出现开始, 不少观众就已经处于了担惊受怕、担忧坏事发生的紧绷状态。
荣恩不知道的是, 普通电影的“跳吓”之所以已经让他免疫,正是因为一些投资低廉的恐怖片使用这种手段时气氛和情绪没有铺垫。
角色在没有心理防备时受到惊吓, 镜头组接简单粗暴, 观众受到惊吓源自本能——银幕空间突然闯入观众不熟悉甚至令人害怕的事物, 原有的空间秩序和安全感被打破,引发观众短暂的恐惧情绪。
《多格板箱》却有所不同,奥斯蒙德剪辑的节奏明确清晰,疏密有致,与观众观影心理节奏相契合,让观众全方位地参与到恐怖气氛的建构中。
观众本在期待小男孩此刻露出他广告牌上诡异的笑容。但事实上影片现在的进展除了突然的出现有些吓人外,小孩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这样的安排轻松挫败了观众准确预判的心理安全感,让观众一直处在恐怖因素将要出现的不安情绪中,从而建立更强的恐怖感,依旧因那张笑脸即将出现担惊受怕...
而笑脸的问题尚未解决,另一头父亲和马提亚处也出现了诡异的状况。
荣恩的大脑飞速旋转着,试图将所有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等诡异笑容终于出现,观众心中又放不下另外两件事。谁寄来那些腐朽的照片?镜中的金发又是什么?这家人到底被什么缠上?
以至于人们开始思考最开始影片抛出的问题:母亲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母亲失踪了?她的不幸与家庭现在的不幸有所联系吗?凶手是什么人?凶手的动机又是什么?
荣恩越看越觉得头皮发麻,并且发现《多格板箱》明显对《闪灵》进行了互文和戏仿。但相较于库布里克,奥斯蒙德显然是个投机取巧者,他的花样极多,手段层出。相较《闪灵》前期的慢热,《多格板箱》的节奏较快,却严守着一张一弛的原则,几乎秉持了5分钟一紧张、10分钟一惊吓、15分钟一疑点的频率,令荣恩目不转睛,根本无法将注意力从银幕上移开。
身旁的朋友已经彻底昏头,因为电影的刻意引导,他开始认不清谁是受害者、谁是加害者,小孩、(女儿)艾丽丝、(儿子)马提亚、(父亲)詹森甚至失踪的母亲,似乎谁都有两种身份。
但观众却永远处于受害者的视角上,永远坐立不安诚惶诚恐。
随着平静的家庭生活分崩离析,线索层层叠叠的揭晓:照片、沙坑中的眼球、明显出现了女性举止笑容的马提亚、地窖里的暗室、不知谁挖出的地道、以及失踪的母亲零散的尸块...
马提亚沉浸于被“恶魔”侵袭占有的生活,向家人寻求帮助却无从获救。
艾丽丝被隔壁的小孩折磨得近乎发疯,却被邻居和父亲否定。
父亲一遍遍安抚孩子不要惊慌,却独自承担着日复一日寄来的照片的恐吓。
所有人都要被折磨疯了。
就像《闪灵》一样,故事同样都是发生在密闭空间里的一场孤独直播,最亲近之人都无法救赎的冷漠与隔离,剥夺、扭曲着人类的精神本能。
直至女儿被“隔壁家的小孩”砍成血肉,荣恩的心中才如同经历过一场地震,震撼惧怕,又终于尘埃落定。他忍不住终于松了口气,知晓持续近70分钟的畏惧与恐慌终于要落下帷幕。
而与此同时,和汤姆·克鲁斯、奥维茨的助理、以及奥维茨本人挑了洛杉矶一家购物中心最大的电影放映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