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对方会用这句话做开场白,瑞雅还以为会是“这些天去了哪里”“有没有看清绑架者的长相”之类的,但联想到对方几个月前的表白,这三个字出现得也不算太突兀。
就是真的很像亲属在质问一个出去鬼混的家庭成员。
她也坐了下来,屁股和对方挨着同一张沙发垫,就是彼此间的距离远到可以再塞下两个人。
在独属于周末早晨的慵懒空气里,她一点一点地讲完了自己的“梦游仙境”故事,包括那个怪物绑走自己的目的——完成一场跨物种的友好交流,就是双方中的某一方不怎么乐意。
“是暗夜猎手。”没有流露出惊讶或者是别的情绪,尤先生淡淡地说:“流传在普罗维登斯一带的午夜传闻。数十年前,一群人以联邦山教堂为据点建立了一个秘密的教团。在那座仿哥特式建筑的内部里,他们以十发残忍的方式从黑暗深渊里召唤恐怖的生物,这导致了周围居民的失踪,市政府也因此介入。没多久,这个异端教派就走上了终点,教徒们或是隐姓埋名或是远走他乡,没有人再待在那里,除了被他们召唤出来的‘暗夜猎手’。”
“就是繁星之慧吗?”瑞雅问,“他们逃离联邦山后并未放弃对‘暗夜猎手’的信仰,依旧在悄悄地发展教团,甚至还潜入了学校里。”
“嗯。”从鼻腔里哼出了一个字,坐在她身边的人继续道:“学校已经展开了大范围的清查,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校长给她的感觉越来越像曾经的拉托提普先生,尽管对方看上去并不会修下水管道——那双放在膝盖上的手修长、干净,没有一点的伤痕和瑕疵,完美得像是一件艺术品。
他应该很少做粗活,也不怎么握扳手锤子之类的东西。东方人的身份本就让他自带了一层朦胧的面纱,从他嘴里吟唱出的咒语令他愈发神秘迷人,只是不知这迷人的背后,会不会有死亡般的危险。
与那双手相对的是他的脸。距离受伤已经过去了许久,可皮肤上的淤青并未消失,反而历久弥新,越来越严重了起来。那道几乎可以肯定是永久性的伤疤就更不必说,假如他板起一张脸,横贯了上下眼皮的斜线会让他变得更加严肃、残暴,像是位满手鲜血的教父。
“您的伤……为什么还没好?”瑞雅看不出它们的新旧,有些怀疑是尤先生那位脾气暴躁的祖父又打了他。
真恐怖,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下这样的狠手打人,她觉得等自己到了那个年龄,估计下个床都难如登天。
“我的祖父不喜欢我。”像是知道了她和莎乐美之间的悄悄话,他说:“很不喜欢。”
不太能想象其中的原因,瑞雅觉得对方即便是在上流社会里也足够优秀,所以情不自禁地追问道:“为什么?”
仿佛早就等着她这句话,尤先生的唇边突然有了笑容,如同一抹冬日里的阳光。
“我想,大约是因为他知道了你,你和我的事。”想起了什么,他看着她,眼睛像两个漆黑的漩涡:“他不赞同我们在一起。”
早知道就让那个问题烂在肚子里了,女孩想,尴尬地笑着,没预料到答案会最终落到她的身上。
她打算问问对方布朗大学的事,看看拉维妮娅他们有没有安全返回学校——毕竟都是大学,尤先生应该和其他的校长们或多或少地有一点了解?
“所以,”看出了她想要转移话题,尤所思淡淡开口,将这场谈话的主动权重新转移到自己手里:“之前的那件事,你现在的答复是什么。”
身为一个上位者,他大部分的时间都表现得优雅随和,无论说言行还是举止。
但在某些特定的问题上,他会毫不保留地流露出强势的那一面,像一头准备捕捉猎物的猛兽,一旦锁定了目标就不会放手。
很不幸的,瑞雅自己就属于“特定的问题”之一。
依旧没有想清对方为什么会看中自己,和“暗夜猎手”要她做新娘一样,两者的行为从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就是一个温和含蓄,另一个粗暴直接。
或许这就是穿越者自带的迷之光环吧。
弱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瑞雅像上次那样毫不犹豫地拒绝,而是萌发了一种很微妙的“凑合感”。
反正也不太可能找到比对方更合适的了,不如就直接答应他。
想起和马赛克亲密接触的一天一夜,她真诚地怀念起了自己以前的工作和烦人的上司,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做一个卷生卷死的打工人。
“容我考虑一下,”在她的眼里,身边的尤先生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普通NPC那么简单,而是头顶了大大感叹号的,可以用来完成任务获得奖励的有用工具人:“毕竟这是一件慎重的事,关系到我往后的一生。”一生是不可能的,拿你刷完“缠绵悱恻的爱情”就果断跑路,隔着一个世界和次元壁,我就不信你还能追过来。
虽然不是自己最想要的答案,但好歹较上次相比有了进步,他觉得自己应该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