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了眼信封上的寄件人,“混沌王庭综合大学”,这个学校的名字怎么听上去这么奇怪,感觉不是很正经。
她捏了捏手里的信件,上面的字母也因为她的动作扭来扭去,仿佛她纠结的内心。
这是一个离开阿卡姆镇的好契机,逃离这里,逃离这座诡异的、到处充满邪恶崇拜的小镇,转而投向舒适安宁的校园生活,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无法拒绝这项美妙的提议。
“这所学校的校长是我的朋友……事实上,我在那里拥有法学教授的荣誉身份。”拉托提普先生缓缓地说着,每一个字都无比诱人:“他们最近在开办一系列的社会公益活动,其中就有‘为陷入知识困境的女性提供学习的机会’。因为是公益性质,学校并不会收取费用,还会为你提供食宿。”
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准备的,瑞雅听完后想,按理说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不该相信,可送上馅饼的人是拉托提普——不知道为什么,她很相信对方,就像相信脑袋里的唯物主义那样。
而且……
她闭了闭眼睛。
自从住进这家公寓后,她每晚都会被不同的噩梦所困扰着,可能是不适应身下的床铺,可能是最近遇到了太多的尸体与死亡……这些都可以有理解来解释,但令她不安的是,那些噩梦最后都会走向一个相似的结局:鼠群从墙中地下倾泻而出,一只接一只地爬上她的身体,让她每一天都在惊惧中醒来。
胸膛里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耳朵像是尚未完全从梦中清醒过来似的,总是能在她醒后的几秒间捕捉到一些细微的响声,就仿佛公寓的墙壁和地板间真的藏了个庞大的老鼠家族。
它们在不断地尝试着接近她,接近她这个美味可口的食物。
当然,不想离开的理由同样也有许多:对一个陌生地方的害怕,心底的一点怀疑,欠下一份人情的沉重……人总是矛盾的,明明点点头就可以逃出泥潭,却又莫名地感觉到不舍,就好像已经要被这座小镇同化了一样。
最后一点令她感到恐惧,也给左右摇摆的天平添上了最为重要的砝码。
她必须离开这里,离开这群失去理智的疯子和过分狂热的教徒们,她不想加入他们,她要始终保持一个独立的自我。
没有任何人或所谓的“神”可以影响到她,她永远只会听从“瑞雅”的安排。
“好,”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感谢您为我费心,先生。”
她就不信了,整个马萨诸塞州乃至全阿美莉卡,难道还能找出个比阿卡姆镇更糟糕的地方?
只要事情已经坏到了极点,那么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是在变好。
瑞雅开始在拉托提普的指导下填写那张入学申请表。
姓名、家庭住址、受教育程度、申请理由、个人现状……长长的表格几乎囊括了她的全部,查户口都没有问得这样详细,简直看得她头皮发麻。
过程中,为了不让对方怀疑自己的“文盲”身份,她表演得十分卖力,不是将年龄填在了住址那一栏,就是写字的时候手腕尽可能地抖,写出的东西堪比狗爬。
而拉托提普先生的字迹就很漂亮了,可以用“艺术”形容的那种,稍作装饰就可以裱起来挂在床头。
于是瑞雅最后直接递过了笔让对方代劳,当众上演了一个“学写字从入门到入土”。
校方的回复来得很快。申请表放进信封盖上邮戳寄出去没多久,一个重重的箱子被送到了瑞雅的面前,里面有一本厚到可以砸死人的《入学手册》、一封正式的入学通知书和一张前去学校所在地的巴士车票。
长方形的卡片背面印着大学的校徽,一个不同于她往日见过的残缺五角星,下边的箭头两端分别写着“阿卡姆站”和“黑星站”的字样。
黑星,瑞雅本能地不太喜欢这个名字,死气沉沉,仿佛是一颗死去了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