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没有必要看下去了。
容忆告诉自己。
只有一次机会,不能被提前激怒。
而现在,时机……到了。
九岁。
容芳华旧疾复发。
病入膏肓的中年女人躺在病床上,枯瘦的手被坐在床前的年幼孩子紧紧握住。
容忆用掉了唯一的机会,夺取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他凝望着病床上的养母充斥死气的面容,神情却平静无波。
弥留之际,容芳华开始叙说她的遗言。
“阿忆,我要走了,今后不会有人再束缚你了……”
不,不是这样的。
容忆垂下眼,默不作声地反驳。
妈妈最后留下的话,是……
‘阿忆,我要走了……
告诉你一个秘密,每次你过生日的时候,我在一旁也偷偷地许了愿哦,可惜……没有时间去做了。
你能帮我实现我的目标吗?’
病床上的容芳华脸色越发苍白,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去追寻你想要的自由吧,我只希望你能按照自己的意志活着,其余的是非都不重要……”
容忆在心底同步默念。
‘我的第一个愿望,是陪你一起完成你的学业。
阿忆,将来考一个好大学吧,替我去看看,大学的校园是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漂亮?
第二个愿望,我多希望能看你交上朋友啊。
只要有一个真正的朋友,你应该不会感到孤独了吧。
第三,是我个人的心愿……
阿忆,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去寻找你的亲生父母吧。阿忆这么聪明,一定能分辨出、咳,他们……值不值得你去原谅。
最后……’
记忆里的声音,渐渐虚弱得微不可闻。
‘阿忆,世界这么大,多出去走走吧,或许、或许会有一天,你可以不再迷茫……’
容忆目光晦涩地听着耳畔急切的喊话。
“阿忆,阿忆,你听清楚了吗?”呼吸急促的容芳华急不可耐地问道。
“嗯,我都听到了。”
他语气温柔地回答,眼中应景地落下了一滴泪。
是的,妈妈。
我用自己的能力考上了大学,有认真地去交过朋友,也找过我那不存在的父母。
我有尝试着……去稍微热爱这个世界那么一点啊。
与他的温柔语气相反,容忆松开的一只手的掌心,凭空凝聚出了一把闪烁着寒芒的匕首。
这里是梦的世界,想象即为真实。
容忆平静地流着泪,将那柄匕首送进了“容芳华”的心脏。
“抓到你了。” 他缓慢念出它真正的名字,“弗莱迪。”
病床上的人在下一秒变换了样貌,从奄奄一息、蓝白病服的中年女子,转瞬成了一个红绿条纹毛衣、浑身疤痕、瘦骨嶙峋的丑陋男人。
弗莱迪面容惊骇地看着容忆从一个孩童抽长到成年的模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破布堵上了嘴,随后就被想象具现的铁链自动捆在了床上动弹不得。
当容忆完成一系列捕捉流程后,也如愿听到了一个清朗的声音。
“看来你还不算无可救药。”
容忆缓缓地站了起来,看向了推门而入的那个身影。
港/黑干部太宰治……他前世记忆的化身。
高档的定制西装,舒展的黑大衣,身形瘦削,浑身绷带。
黑发黑眼的青年眉目倦怠,合掌笑道:“一个顶着太宰治模样的乖宝宝,蛞蝓见到都要被吓哭吧。”
容忆目光如冰地与他对视。
拙劣的闹剧结束了,现在是演员出场谢幕的时间。
一个是扮演了【容忆】的黑时宰,一个是扮演【容芳华】的弗莱迪。
两人从头演绎了容忆三岁到九岁的成长经历,剧情精巧而空洞,而到临终遗言的高潮时,终于图穷匕见。
梦,是潜意识的合集。
如果容忆没有选择亲手终结【容芳华】,而任由被篡改内容的高潮发展,那另一个他在经历了和本体相同的过去后,哪怕是虚假的记忆,也会壮大到与他分庭抗礼的地步。
这样容忆也不需要再等以后了,一出去就能当场裂成两个。
一个“好孩子”,与另一个……“坏孩子”。
容忆的嘴角勾了勾:“对着一个假货,明明全程毫无波动,还硬要演出一副记忆里好孩子的模样,真是辛苦你了。”
“是有点累。”黑时宰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说,“但如你所说,不过是一个假货,所以也不必多认真。”
容忆缓慢地点点头,重复道:“是的,一个假货而已。”
没有直接具现记忆里的虚影,而是将落败的弗莱迪拉出来废物利用,是黑时宰仅存的一丝温柔。
但这不妨碍他动手。
容忆咧开嘴,握紧了拳头,向前走了两步,一拳轰在了黑时宰的脸上,打得他别过了脸,连续后退三四步才重新站稳。
“你对你写下的剧本,可曾有过一丝后悔?”
容忆笑容满面地问,脸上浮夸的笑意配合未干的泪痕,给人一种无比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