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工部在黔地的差事,而且谈笑之间就将黔南的地方之争消弭于无形。”
杨时毅听皇帝慢慢道来,他自然也是不会忘记这些事的。
因为就在那次凯旋归来之后,杨时毅才从工部郎中升了工部侍郎,然后便一路青云直上,如有神助般进内阁,升尚书,封大学士,最后……是内阁次辅,乃至当朝首辅。
皇帝说到这里,终于找到了一个空隙把白子填落,然后他暂时松了口气似的,又轻描淡写地笑道:“啊对了,也正是在那次,容妃进了宫。”
杨时毅正拿了一枚黑子端详棋盘,猛地听见这句,手微微一抖,那黑子不知为何竟变得极为滑溜,不由自主地从他的指间坠滑下去!“哒”地一声落在了棋盘上。
杨时毅僵在原地。
皇帝双眸微睁,看看杨时毅又看看棋盘,笑道:“哈哈,天助朕也,爱卿你也有失手的时候吗?”
原来那枚滑落的黑子非但无用,反而把杨时毅自己的棋路给堵死了。
杨时毅定睛看了眼,笑道:“这些日子鲜少握笔,手都有些僵麻不惯用了,一时滑了棋子,请皇上恕罪。”
皇帝道:“朕怎会怪你。”他眉眼带笑地放落棋子,“这样的手滑你只管多来几次无妨。”
杨时毅摇头道:“臣要认输了。”
皇帝道:“等等,这明明还有机会,你这样认输,朕赢的无趣。”
杨时毅道:“皇上这是在为难微臣。”
皇帝道:“对别人来说大概算是为难,可对爱卿而言,总该有法子起死回生的对么?”
两个人目光相对,杨时毅终于道:“既然皇上这样说,那微臣就勉为其难试一试吧。”
杨时毅思谋之时,皇帝望着他的脸,目光却看向殿外的方向。
当初杨时毅外派,正赶上黔南地方土司之争。杨时毅虽是文官,却足智多谋,经过他的斡旋调停,以朝廷兵力将众土司分崩瓦解,不仅制止了大规模的战争,而且削弱了地方土司的势力,无可否认这件事情杨时毅做的非常的高明而出色,当时皇帝听见捷报,高兴的简直想把杨时毅直接提为工部尚书……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坚定了皇帝要重用杨时毅的决心。
从那之后,皇帝也的确没有再见过如杨时毅般的官员了。
直到有了阑珊的湄山之行。
而在杨时毅那件事情后,地方土司归顺朝廷,为表忠心,纷纷献人献宝作为进贡之物。
容妃,却是其中一位土司之女,因为姿色出众,便给那土司送往京城进献给皇帝。
当时陪着容妃回京的,正是杨时毅。
皇帝向来清明的眼神有些飘忽:“朕还记得,就是在朕跟爱卿对弈的时候,看到了容妃。那是她第一次进宫,不知为何跑到了殿门口,还跟雨霁的人吵了起来……”
皇帝说到这里竟笑了:“那时候朕觉着她有趣极了,从没见过那样大胆的女子,从见她的第一眼开始,仿佛后宫所有人都没了光彩。”
杨时毅低着头看着棋盘,尽量不去听皇帝的话,但是却又偏偏无法忽略。
他不知道皇帝此刻说这些话,是单纯地在回忆过去,还是……另有所指。
而在棋盘上,因为方才那一时大意,他已经走到绝路了,但是还不到认输的时候。
所以他只能竭力定神,找到可以起死回生的机会。
皇帝说了这几句,才又垂眸看向杨时毅,笑道:“你还记得吗?”
杨时毅道:“臣差不多都忘了。”
皇帝叹道:“可惜,朕却忘不了,那时候她跟小太监们吵的面红耳赤,当看见朕的时候,才忽然笑了,还向着朕摆手……”
杨时毅垂着眼皮看棋盘。
所以他没有注意到皇帝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垂落,正盯着他。
此刻皇帝的目光变得有些冷冽森寒,甚至有点令人不寒而栗。
但杨时毅却仿佛一无所知,只捏着手中的黑子,缓缓地在边角落下一子。
那细微的“哒”的声响,把皇帝的神智唤了回来。
他低下头看过去,望着那颗在边角的黑子,起先是诧异,然后是意外,最后皇帝通观全局,便笑了起来:“难为你,你居然敢在这里挂角,金角银边草肚皮,果然……到底不愧是杨爱卿啊。就凭着这一招,就高了朕太多。”
皇帝笑着道:“朕输了!”
说着,启帝已经抬手把棋盘上的棋子一拂,又叫雨霁送茶来。
杨时毅很诧异,突然这样干净利落地认输,这很不像是皇帝的作风。
“皇上……”
皇帝道:“尝尝这白茶,用梨汁熬的,是不是苦中带甜?”
白茶清香扑鼻,杨时毅谢恩轻轻地啜了口:“的确甚好。”
皇帝道:“南海上的事情你得到消息了么?”
杨时毅道:“之前听说……姚升跟江为功的船凭空消失,其他的正在搜寻。”
虽然那些兵船们不敢回岸,但是海上却也不乏其他眼线,早把消息秘密呈报京内了,杨时毅虽在府内,却也依旧耳聪目明。
皇帝问道:“你觉着这意味着什么?是吉是凶?”
杨时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