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珍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大概是想到自己没了的那个孩子,泪突然更加难以遏制,擦都来不及。
她索性把帕子展开,低头捂在脸上,身后两个宫女忙道:“公主……您的身体才好些,不能这样伤心。”
西窗倒是不在意华珍伤不伤心哭不哭泣,只是她这般,对于阑珊自然不好,也忙道:“殿下,这个您别怪我多嘴,正如您所说的,小舒的情形您也看见了,就算她有心,那也飞不到滇南去啊。所以您看……”
西窗顿了顿,又忙道:“公主既然得到消息,那么工部自然也都知道了,杨首辅大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公主放心,驸马一看就知道是个多福多寿的人,就算是遭遇点小小惊险,也一定可以转危为安的。”
西窗巧舌如簧,华珍吁了口气,又揩拭了泪:“我一时情难自禁,让嫂子见笑了。”
阑珊轻轻地摇了摇头:“公主这是人之常情。”
华珍抬眸,湿润的眼睛看着阑珊,终于她站起身来,微微欠身:“我不打扰了。”
西窗见她这么快就要走,大大松了口气,恨不得快点送客。
阑珊看着她形若槁木的样子,唇动了动,可是要说什么呢?自己是去不了滇南的,总不能也跟西窗一样说点好听的哄哄她。
到底没有开口。
华珍转身要走,却又慢慢回头看着阑珊道:“我知道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咎由自取,不过舒阑珊你该清楚,我对于驸马的心意是真的。就算他自始至终,都从没把我放在心上……”
泪刷地又涌了出来,华珍抬头,吸了吸鼻子道:“就算之前的那些宠爱,我心里清楚,他是把我当成了你才那样相待,但就算如此,我仍是、仍是宁肯这样,我不后悔。”
阑珊静静地看着她。
华珍给她安静的目光注视,却有些无法面对似的低了头,想了想又道:“我的确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驸马,假如驸马因而出事,我自然不会苟活。但是你要知道……驸马若是真的出事,是因为谁。”
阑珊微怔。
华珍道:“此行明明凶险非常,以他的身份又不需要再去建什么奇功,他是故意的要离开京城,他的心思我最明白,他是不想看着你跟五哥……所以宁肯离京。”
阑珊并没有说话。
华珍说的这些,倒有些出自肺腑的意思。
但是阑珊知道,以华珍的出身跟脾性,假如时光倒回,她应该还是会选择那么做。
华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造成了今日的局面,就算温益卿真的有个万一,细算起来,她自然是罪魁祸首。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阑珊没有去落井下石,就已经是宽仁了。
西窗则不等华珍说完,便忙笑道:“公主……咱们还是不说这些了吧。”
华珍笑了笑:“好。”
将转身的时候华珍道:“我对驸马的执念有多深,他对你的执念就有多深,只不过驸马到底、不像是我一样可以不择手段。”
华珍公主说着,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阑珊一直坐着未动,等到华珍去后,才问西窗:“工部的消息你没听说吗?”
西窗道:“我只管里头伺候的事,心还不够用呢,外头的事儿我可没心思去管。”
“那驸马真的是遇到危险了?”
“谁知道呢,也许公主是故意来危言耸听的吧。”西窗尽量往好里说,才不愿阑珊担忧。
阑珊道:“那你派个人去工部打听打听。”
西窗忙劝道:“我的娘娘,要真的到火烧眉毛无法可想的时候,工部当然就派人来了,何必咱们去管这闲事。再说温侍郎是个堂堂男子,这一去又带着兵部的人,刑部的人,工部的人等等等等,天大的难题也能解决了吧,何必咱们费心呢。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保养,听话啊,我去看看那燕窝熬好了没有。”
西窗不由分说的去了,阑珊思来想去毫无头绪,突然又想起赵元斐一直都没回来,于是忙叫人来,让去打听元斐跑到哪里去了。
正在此时,门上赵世禛回来了。
那小太监匆匆往外,见了王爷,急忙止步行礼。
赵世禛问:“哪里去?”听小太监说是去探问六皇子的下落,赵世禛道:“不必了,下去吧。”
他自行入内,正西窗捧着燕窝颠颠地从廊下来,见了赵世禛很是惊喜,便道:“主子,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赵世禛“嗯”了声,问:“怎么听说华珍来过?”
西窗忙站住脚,就把华珍的来意告诉了赵世禛。
荣王听罢问道:“小舒怎么说的?”
“没说什么呀。”
赵世禛皱眉,很想踹他一脚,想了想就淡淡地问:“她是不是很担心……温侍郎?”
西窗这才回过味来,便笑道:“没有。虽然公主哭的怪可怜的,但是小舒子并没有就心软,也没有提温侍郎半个字儿。”
赵世禛瞥他一眼:“快进去罢,燕窝要凉了。”
西窗这才答应着先跑了进内伺候阑珊喝燕窝。
赵世禛缓步入内,洗了手脸,等阑珊喝过了,才说道:“元斐回宫去了,这几日都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