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想了会儿,道:“好吧。既然如此,你就留在别院静养。不要急着走。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此刻侍女又送了果茶进来,杨时毅亲自端了送到她手里,抬眸:“再怎么样,有我在。”
阑珊双手接过,再也忍不住那滚滚的泪:“师兄……这样的厚意深恩,让我怎么报呢。”
杨时毅默然看了她片刻,终于说道:“你想报也是容易的,现如今就留在此处,好好地安心保养身子,不要出什么意外,这就当是报答了我了。何况李尚书先前说的也有道理,鄱阳湖的事情,也多亏了你,所以有什么报不报的?细细算来怎能说清。”阑珊拭泪且听着,听到最后才又笑了。
等李尚书回来,杨时毅道:“恭喜李大人,半道儿白捡了个能干的乖女儿。”
李尚书反应过来,顿时喜形于色,笑道:“阑珊答应了?”
阑珊忙起身,屈膝行礼。
她向来习惯了以男装示人,所以从来都是躬身作揖,可这一次,却是行的女子的福礼,这自然是做女儿的本色。
李尚书笑嘻嘻地一把扶住她:“免了免了,现下不便,且也太早了。等我回头叫人布置张罗,你再行礼不迟。”
阑珊问道:“张罗什么?”
李尚书道:“总不会以为我默不做声地就收了个女儿吧,自然也是要公告天下的。”
阑珊又是意外,又是忐忑:“这、这使得吗?”
李尚书还未说话,杨时毅笑道:“李大人老来得子,还不容他张扬张扬吗?”
“首辅大人的嘴可真损,”李尚书啧了声,却又笑道:“可也没说错。”
阑珊又给他两个逗乐了。
这日傍晚十分,两位便又乘车回京去了。鸣瑟却也赶了回来,问他去哪里,鸣瑟道:“我去找一个人。若是找到了对你很有好处。”
阑珊不解:“找什么人?”
鸣瑟说道:“上次替飞雪疗伤的陆婆婆,原先在京郊住着,我今日去找却已经不在了。等我再想想法子。”
阑珊听了这话,心头猛地揪了一下。
当初赵世禛在郑适汝生日那天带自己出京,是曾去过那陆婆婆歇脚的地方见过飞雪的,还见过那个叫阿纯的可爱孩子,只可惜如今竟又是一个物是人非。
鸣瑟说道:“你身体觉着怎么样?西窗不在跟前,少了个顶用的人,你有什么只管告诉我,只是别瞒着不说。”
阑珊笑笑:“这么多人伺候着,哪里有什么呢,自然是好好的。”又把李尚书今日要认自己做义女的事情告诉了他。
鸣瑟想了一想,说道:“我常常听人说,户部尚书很厉害,你要是有了这样一个爹,唉……”
阑珊听他突然叹了声,不明白何意。
鸣瑟咳嗽了声道:“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这很好,以后你也不是无依无靠的了。”
阑珊才笑了。今日她同杨时毅李尚书说了许久,有些乏了,吃了晚饭后就睡下了。
鸣瑟给她把被子往底下掖了掖,回身走到桌边上,想到李尚书认义女的事情,——倘若舒阑珊的亲爹是户部尚书,或者计成春并没撇下她亡逝,又何至于命运乖蹇到这种地步?对那些世俗的人而言,当荣王妃又有何不成!
阑珊又在别院住了两日,晏成书那边得到了消息,杨时毅派人将老头子送了过来。
两人相见,自然更有一番别后的话,于是便同阑珊一块儿在别院住脚,杨时毅这别院藏书不少,除了经史子集之类,更多的也是有关于工部的书籍,尤其是几本罕见的前朝宫廷藏书,甚至连紫禁城构造之初的也有。
阑珊翻看的津津有味,大为有益。
闲着无事的时候就跟晏成书闲步或者喝茶,老少说些天南海北的奇事等等,日子过的倒也悠闲自在,
这日,正又飘了几点雪花,两人就在听雪斋的堂内,对着小火炉闲聊,阑珊因新看了有关于内苑构造的书,便道:“我进宫那几次,见着奉天殿,谨身殿,自然也是峥嵘雄峻,皇家气象,可又曾听父亲说其实这两殿并不如从前,一直无法想象,近来我翻看了些古籍,有前人的诗赋说奉天殿‘凌霄填极’,想来十分之高大,又说谨身殿悬鱼拒雀,下垂上腾,仔细琢磨,也不像是现在这样,倒该有些宋元之时的气质……这却跟我所见的两殿很太一样啊。还有华盖殿,明明该是圆顶,却用了四角攒尖顶。”
晏成书点头笑道:“你看的很仔细,这是当然,原先那三殿遭了灾劫后,之前的图纸无处可寻,建造的工匠自然也再找不到,只能中规中距而已,何况又有些材料所限,以及工期等等……盛况哪里还能如前?”
阑珊感慨道:“可惜是在父亲跟老师入工部之前就建成的,不然……应该会别有一番气象,”
晏成书笑道:“不可说这样的大话。就算如你父亲,也未必就敢说能够超越前人。”
阑珊道:“哪里就是大话,也不敢说超越,只是各有千秋罢了。”
晏成书在她额头上轻轻地点了点,半笑半是宠溺道:“这还不是大话呢,你看书也是认真,只是切记别太劳神了。”
正说到这里,外头李墉亲自走来,向着阑珊低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