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这舒阑珊。何况除此之外,皇上都听闻了舒阑珊跟荣王殿下的传言,杨时毅自然也是知道的,更加未必重用那舒阑珊了。”
“有道理。”皇帝颔首,“好吧,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首辅杨时毅回了内阁,户部尚书李清笑迎着他:“杨大人面圣过了?不知皇上怎么说?那木料真的失而复得了?”
这几天李清一直都称病不露面,这还是第一次冒出来。杨时毅瞅着他道:“李大人病体康复了?”
“是啊是啊,拖杨大人的福。”
“我看不是托我的福,是托那木料的福吧,”杨时毅瞥了他一眼,“你是怕我没了那批木料,又掐着你的脖子要钱是吗?”
李清嘿嘿笑了几声:“杨大人真是神机妙算,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我也知道杨大人有通天彻地之能,就算没有我,一定也能自己想出办法来的,这不是?区区工部一个九品小官,便帮杨大人把那批木料找了出来,真是天助我们首辅大人。”杨时毅冷冷地看着他:“你说够了?跟你要钱的时候你藏的掘地三尺都挖不出来,如今不需要你了,你却在这里载歌载舞,真是碍眼。”
李清见左右没有别人,才走到杨时毅桌边,道:“首辅大人,皇上到底怎么说的呢?”
杨时毅道:“有什么可说的,贼匪伏诛,海船照造,方家献地,如此而已。”
李清道:“杨大人不觉着这件案子有些蹊跷吗?”
“什么蹊跷?”李清的声音低的恍若耳语:“据我所知,入冬之前你们工部就曾上报,说是发现了海船卯榫不对,以你的性子,只怕早就叫停了,怎么一直没反应?”
杨时毅的反应很平淡:“李大人,你知不知道外头那只鸟儿是怎么死的?”
此刻外间树上,有一只不知哪里飞来的麻雀,正唧唧喳喳拼命吵闹,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但显然还没有死。
李清不明所以:“杨大人,这只鸟明明还活的好好的。”
话音未落,只听“叽”地一声,那鸟儿一头从树上栽倒在地,直挺挺地不动了。
李清目瞪口呆:“怎么、怎么死了?”
杨时毅垂眸道:“不知道吗?因为他话太多,太吵。”
李尚书听了这句,翻了个白眼:“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李清去后,杨时毅取了笔,很快写了一封信叫了随从来:“紧急送往翎海,交给温益卿。”
那人领命,才要走,杨时毅道:“等等。”
随从急忙止步,杨时毅眼神几番变化,终于挥手:“没事了去吧。”
公事房内一片安静。
杨时毅起身走到窗户边上。原先给打“死”在地的那只鸟蹬了蹬腿,突然又挣扎着爬起来,它惶恐地四处探看了阵,不知道自己先前玩的好好的怎么就“晕厥”了,观望片刻后,才又忙不迭的死里逃生般振翅飞走了。
杨时毅默然看着这一幕,心头略觉沉重。
海船有问题,杨时毅的确是第一时间知道的,正如李清所说,他的确想要叫停。
卯榫是极其重要的一环,如果这上面出现问题,要再试验制造出合适的卯榫,短则数月,长则数年。毕竟这是用在前所未有的大船上的部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杨时毅知道,向来自负的皇帝是不能接受出现这样的意外的。
在他迟疑之中,他察觉在翎海现场督造的司礼监众人,竟无一发声。
直到海船失火,佳木出现在海擎方家。
杨时毅看到了一个可怕的黑色布局。
司礼监办事从来仔细,对皇帝忠心耿耿,皇帝一定知道了卯榫不合之事。
不可靠、完不成的东西,那就干脆毁掉,倒是皇帝向来的性格。
更重要的是,这案子会引发好几方势力的动荡,而皇帝,却能在这种动荡中获得巨大收益。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他的工部,多年来他大权独揽,皇帝只怕早就想找机会敲打他了。
再次便是东宫跟海擎方家。
之前因为修小运河不成,皇帝心中记恨着方家呢。如今,好一个现成的机会送上来。
当然,“机会”也可能是人为创造的,比如方家的方秀异在外行事张扬,如被有心人笼络设计,他自然乖乖上钩买了佳木,坐实了现成的把柄。
如今借着这烧船的案子,皇帝敲了两方的势力,而且在荣王的助力下居然把修小运河的地拿了回来,不费吹灰之力。让杨时毅觉着庆幸的是……这案子里有个舒阑珊。
假如不是舒阑珊找到了藏木之地,把那失而复得的木材找回来,杨时毅不能想象他工部将何以为继,将如何填这个亏空。
虽然不太敢去想象,但杨时毅隐隐能看见,假如真的如此,那位高高在上于龙椅上的九五至尊,一定不会同情他杨时毅,反而会露出猫戏老鼠般的得意笑容,会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为填补这个亏空而绞尽脑汁。
幸而,还有一个“舒阑珊”。
杨时毅看着那只鸟儿的踪迹消失于晴空之中,微微一笑。
他觉着,自己该正面会一会他那位“小师弟”了。
这天,阑珊从清早起床开始就不停地打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