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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一挥大掌,示意众人起身。随后自己拉了个方凳坐在七娘对面:“你就是用这些收买朕的爱卿们,为你阿耶拍马屁的?”
刚起身的李白:?
刚起身又重新跪下去的谏官们:……
如果能重来,他们绝不要认识李白!
七娘对这话倒是没什么反应,歪着脑袋看向陛下:“那您吃了七娘小食堂,也能夸夸我阿耶吗?”
李白瞪眼,觉得自己距离陛下的忍耐底线又近了一步。
李隆基挑眉哼了一声,望见桌上荤素搭配琳琅满目,果真都是他从未得见的菜品,这才开口:“那得朕尝过之后,才能下定论。”
七娘撑着小脸:“您想吃就直说嘛。”
李隆基:“……”
这桌菜品其他人都还没有动过,唯有七娘用了一碗螃蟹白菜汤。李隆基便挥手叫人都起身,继续排队打饭,再给自己添一份一样的便是。
很快,高力士亲自盛了一份小食堂饭菜回来,除过那螃蟹羹没舀,什么脆皮烤肉、春笋虾仁、山药肉糜蒸蛋、小煎包、酱香饼,还有剑南道特色蒸煮鸭都弄了一小份来。
高力士用的是宫中餐具,一一摆盘放在陛下面前后,李隆基便满意扬了下巴,示意他退下,自己亲自来。
七娘眼巴巴看着帝王尝了一小口酱香饼,然后停不下来全塞进肚子;
又尝了一口脆皮烤肉,也颇为满意;
就连老臣们才偏爱的肉糜蒸蛋,李隆基都很享受的一口接一口用了个精光。
七娘目瞪口呆,忍不住咽了口水。
事实证明,有什么样的帝王才养出什么样的臣子,陛下比中书省的官员们更像需要“赈灾”的难民呢。
金银制成的小盘里,此时已经空无一物。
李隆基回过神来有些懊恼,但面上依然嘴硬:“朕浅尝好了,勉强凑合吧。”
七娘冷漠脸,心想,这叫浅尝?
还没等她说话,李隆基便道:“朕瞧着这鸭子肉甚是不错,来自何处?可有名字?”
七娘瞄一眼盘子里的鸭骨头,用下巴指向李白:“这也是我阿耶最喜欢的。您问他!”
李隆基有些意外地看向李白。
李白只好道:“回陛下,此物没有正式名字,在蜀中有人叫它蒸煮鸭,乃是当地一道坐汤菜。微臣自幼喜爱它,此后又做了一些调整,便有陛下如今尝到的滋味。”
李隆基因为这么一道鸭子,对李白改观不少。
他沉吟片刻,看向七娘:“方才要朕夸赞你阿耶,朕说到做到,那便赐这道菜一名,名为——太白鸭子!”
李白连忙谢恩。
中书省内一片恭贺道喜之声,君臣之间似乎有了冰释前嫌的意思。
一派和谐气氛中,唯有七娘目瞪口呆——
陛下这菜名,真的不是在咒师父吗?
中书省的朝食因为陛下亲自为菜品赐名而热闹起来。
李隆基回味着方才的滋味,意犹未尽,便又用了半份太白鸭子,一小碟拇指煎包。
吃饱喝足之后,帝王也不好再找麻烦,便对着七娘道:“朕赐你银钱,也是你该得的,以后莫要轻易与人大方了,旁人把你卖了,你还在给人家数钱呢!”,
一番折腾,陛下总算摆驾回了兴庆宫。
残阳照在东夹道的宫墙上。
帝王的玉辂被六匹神勇高大的骏马拉着,孤独地行驶在与长安闹市相隔的皇宫内院。
车内的李隆基忽然开了口。
“三省六部如今的伙食确实不错,但所用耗材都在规制之内,只是变着花样给做好吃了。”
车外随行的高力士便附和:“圣人说的是,此非逾制。”
李隆基这个帝王挑不出错,只好叹气吩咐道:“高力士,命人给御史台三院也安排上同样规格的小食堂,免得再来朕跟前吵嚷。”
一帘之隔,高力士弓身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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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之后,六街鼓声完全歇了。坊门关合起来,街上便只有巡逻的金吾卫来回走动,盘查着可疑人士。
在长安城的夜里,生一场病是很要人命的。
七娘白日里跟着李隆基胡吃海塞,李白碍于陛下在前,不好阻拦。回来之后批评了几句,见小丫头依然精神抖擞的,也就放下心来。
谁知道,到了夜半,七娘忽然发热了。
床上的小丫头脸色发红,身上捂了厚厚的被子,却一丝汗也没有出,口中委屈地喊着“师父”。
李白掌了灯,又把七娘裹得紧一些,冰凉的大手刚放上七娘额头,便忍不住蹙在一处:“怎么这么烫!七娘,你今日背着我贪凉了?”
床榻上的小病猫蜷成一团瑟瑟发抖,眼睛都睁不开,嘴里叫嚷着什么。
看样子是烧糊涂了。
李白不敢再耽搁,给七娘额头覆上降温的凉帕,又把隔壁屋里的阿寻唤起来守着七娘,这才匆匆出门去。
在这个盛唐时代,一场偶感风寒依然可以夺取无数人的性命。小孩子发热那就更为吓人了,专看小方脉(儿科)的医者本就不多,宣阳坊内是没有的,夜间要想请来一位,怕是少不得要闹出些动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