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轮到元不尘了,然而元不尘永远不可能像他的哥哥一样坦然面对死亡,好像无论发生什么,哪怕被拘禁折磨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只是想活着,似乎他在乎的只是活着这件事本身,怎样活着反而不重要。
元不尘痛哭流涕,形象全无,他用最卑微的姿态,最柔软的话语乞求饶恕。
可是除了元不渡,还有谁会吃这一套呢?
他花样百出,丑态毕露的求生,却只换来脖子上手指的猝然收紧。
元不尘的双眼逐渐瞪大,他看着曾经属于“他”的脸上,无悲无喜的血红兽瞳,终于意识到,这个人这次是真的要杀他!
不由惊恐道:“柴子荆!你不想复活他了吗!我们两个同气连枝,我就是复活他的唯一希望,只要我死了,这世上与他有关的最后一点东西也完全消失了,你还能指望什么,那个腐烂的尸魔吗?哈哈哈,它只是一团留下的烂肉而已,你觉得他是哥哥吗,你觉得那种东西会是哥哥吗?醒醒吧!哥哥在我这,我们两个人已经合二为一,我把他还给你,你放过我好不好?”
元不尘果然很会拿捏人心,一番话,让柴子荆的动作停了下来。
看着又升起的一丝希望,元不尘顿时欣喜若狂,然而柴子荆却只是淡淡道:“他把自己给你了,所以他消失了。”
元不尘眼睛张大,极力要稳住他:“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柴子荆却打断了他,前所未有的平静道:“我知道,我其实一直都知道。”
当元不渡死后,就像元不尘希望的那样,他终于从一个小小少年,变成了大人模样。
他们是一枝藤蔓上生出的两枝莲花,当一枝死去,另一枝就会开到最盛。
其实元不尘才是正确的,一枝藤蔓上是不能同时存在两枝花朵的,那枝青莲,在还是一株无心之莲时,就应该开到最盛,达到最完美圆融的姿态,逍遥于天地之间。
但被天生赋予为胜者的那枝花王,偏偏留了最后一丝余地,所以从那时起就注定了,它终将为自己的不彻底付出代价。
它是只有一半的空心之莲,所以纵然那么强大,也没生出保护自己的力量。
元不渡最后在想什么呢?
他是不是在想,终于完成了一朵花的宿命,从今往后,这世上就只有一枝独生于世的青莲了。
总有一枝会消失,那么消失的是他,也没什么不好。
灵就是这样的生物,天地一时运至,借来一双尘眼,纵游人世无数,回首荒风已至,那便乘风归去,你问我人世一游留下了什么,哈哈,早就忘了,我不想提起,也请君莫问。
他从那时起就应该明白,元不渡已经死了。
没有人能杀死天下第一元不渡,是他自己放弃了。
那株双生花上,最终凋零的是那朵花王,来成全另一株败枝的绽放,也许他死的时候,还是无怨无悔。
但是柴子荆不甘心!
他总觉得元不渡那样强大,必然会逃脱灵的宿命。
他肯定还活着,只是被魔气腐蚀成了另一个样子,需要耐心等待。
抑或是他已经修出了神魂,变成了另一个样子,存在于世间的某个角落。
他一直在保留,在寻找,在挽回。
他不能接受,曾经那样存在于世的元不渡,被一个这样的东西取代!
他不能接受,杀死元不渡的人中,居然也有他!
所以他怀着侥幸去求喻青崖,寄希望于一个不可能存在的奇迹。
然而就那么一瞬,他所有的希望都被击溃。
他想要的是真正的元不渡,想要真正的元不渡不理会任何人好好活着,而真正的元不渡,早已真
切地死在过去。
柴子荆的手掌重新收紧,目光狰狞地盯在元不尘身上:“我知道他早就死了!他将所有东西都让给了你!让给了你这个一无是处的蠢货!而你也没办法将他还给我,因为你这个恶心的家伙,就算得到了属于他的一切,也开不出来和他一样的花朵!过去的我居然会帮你杀了他!哈哈哈!我是那个最大的蠢货!以往留着你,是我在骗自己,而现在,我不想骗了!你最害怕的是什么?是死亡是吗?哈哈哈!那你就去死吧!!!”
漆黑的魔焰在掌心蒸腾,元不尘瞬间发出一声惨叫。
他居然真的要死了!那他所为之付出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元不尘涕泗横流,拼命哀求,但是柴子荆完全不理会他。
知道无法逃脱的元不尘,终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血性,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目光狰狞:“柴子荆!你在这里假惺惺又有什么意义!难道能改变什么吗!”
柴子荆眼底的血色,顿时越来越疯狂。
元不尘看着他,剧痛之余,终于舔舐到几丝疯狂的快意,他歇斯底里地笑道:“哦,你其实不必难过的,因为他根本不在意你啊!哈哈哈!”
他几乎不停歇地往柴子荆伤口上戳,张狂大笑:“你猜猜,他为什么收你为徒?猜对了!因为你像曾经的我!哈哈哈!”
“你再猜猜,他恨不恨你?又猜对了!他不恨的~因为他根本不在乎你~哈哈哈!”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