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头:“没有啊,我又旁敲侧击了好几遍,只打听到了这个名字,怎么,她的姓很重要吗?”
突然间像是想到什么,双眼瞪得溜圆,一脸震惊地看向喻宵:“难道她是师尊的后人?那究竟算是我的师妹,还是我的师姐,再难不成是我的师祖奶?!”
喻宵:……
“我自幼被亲生父母遗弃,亲缘断绝,并无半点骨血存世,哪来的后人。”
“哦!”喻青崖使劲拍打胸口,上气不接下气道:“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师尊背着我在外面有人呢!”
喻宵:嗯?什么叫背着他在外面有人?
收回目光,不咸不淡道:“但这世上确实有一支凡人和我有关系,如果真的是她,她应该姓赵。”
喻青崖眨眨眼睛:“怎么说?”
喻宵沉默,怎么说?没什么好说的。
赵珪和他还是熬过了在陶国的日子,风风光光地回到了喻国。
等他们回国后,老喻王已经病入膏肓,公子离继位。
作为陪“公子离”一起在陶国吃苦的“忠仆”,赵珪被提拔为掌印大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他这个冒牌的“公子”,被赏了一副青铜面。
喻宵拍拍遮住大半张脸的青铜面具,眼神示意赵珪。
赵珪嘿然一笑:“你一个小蛮子要什么脸,留张嘴吃饭不就行了,大不了以后我养你啦,现在我可发达啦嘿嘿!”
喻宵:……
真有你的。
就这样,喻宵成了喻王宫里砍柴、挑水、喂马、锄粪的下等仆役,不过因为赵大监的关照,不愁吃不愁穿,日子过得非常自在。
赵珪时常嘚瑟地看他干活,掐着嗓子道:“你有今天,全靠我啊,大恩不言谢,日后记得报答我啊。”
正在捡马粪的喻宵:……
真想给他一棒槌。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下去,喻宵越长越大,而赵珪死了。
虽说人总会死,也总有千万种死法,但赵珪死得奇奇怪怪的。
曾经强横一时的喻国,一不小心亡了,喻王成了敌国大将军的阶下囚,喻王的奴仆自然是阶下囚中囚。
但因喻王离天生面带华辉,异常美丽,大将军陶樊居然生出不轨之心,意图将一国之君纳为禁脔。
王不堪其辱,绝食求死,大将军怒,命令手下将侍奉喻王离的奴仆杖毙,被拉下去的刚好就是倒霉的赵珪。
赵珪这个人一生都在励志向上爬,做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美梦,但他没死于宫斗,也没死于弄权,就是被人随随便便一句话,随随便便弄死了。
喻宵被人叫去看他的时候,他正趴在榻上,进气多,出气少。
看着他的惨样,喻宵很无语,还不如当初和他一起逃了,如愿爬到如今的位置,又有什么用。
赵珪看着他来,立刻抓住他的手嘱咐道:“我……我全部的积蓄都给你!你要有良心!就把我的后事好好办办!逢年过节!记得多给我烧烧纸!别让我下辈子也遭这种罪!”
“至于剩下的……”赵珪大喘了一口气,“剩下的都给你了,我认识一个手艺高超的工匠,你把那个铜疙瘩打开就走,以后世上再没人知道你!”
喻宵冷哼一声:“你还管我,管好你自己吧。”
赵珪失声痛哭:“我他娘的还怎么管我自己!你说这话和放屁一样!”
他的五脏六腑都碎了,疼得厉害,但偏偏没那么容易死去,以至于眼泪越流越多。
“你知不知道,老子原本是有名有氏的赵氏贵族,凭什么!凭什么要落到这种地步!”
“我名曰珪,‘颙颙卬卬,如珪如璋’,你知道吗?”
“我有妻有子,我的妻是知书达理的名门贵女,我的孩子如果还活着,比你大多了!我以为我爬到最高的位置,就可以找到他们,全他娘没用!全他娘没用你知道吗!”
喻宵:……
在人生的最后时刻,他终于可以将所有怨气发泄出来,眼中的泪像滴不尽一样:“如果你真能离开这里……就代我去一趟赵地……如果找见我的妻儿……看在我的面子上……照顾他们一下好吗?”
赵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向他,喻宵不知怎么回答,就点点头。
于是赵珪死了,如释重负,脸上甚至带着一些解脱的笑容。
喻宵也自此背上了一个承诺。
喻青崖终于靠软磨硬泡,如愿以偿的知道了这段往事,他呆了一会,撅起嘴来:“我听说师尊在凡间时,因刺杀敌国大将军入狱受刑,不会是因为他吧……”
他突然有点不开心,那个赵珪凭什么也能让师尊为他舍生忘死。
“嗯?”喻宵疑惑回头,“不是啊。”
他只是把赵珪埋了后,顺便回喻王宫看看。
双手按在那副青铜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那副青铜面过于老旧,很快就碎开了。
赵珪临死前还给他介绍一个工匠,其实大可不必,他很早之前就有这种力量了,只是想留在宫里蹭吃蹭喝,才没管它。
将残破的青铜片扔在地上,敲晕一个酒侍,但其实在走到陶樊面前的时候,他都只打算认认脸,没准备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