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少年被砸了个踉跄,这未含灵力的一击并未伤到他,只是令他的外袍裂开了口子,气息再不能隐藏。
他回头时,面具掉落,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
赫然是晏文佑!
晏雪空往前跑了几步,忽然身体一软,大战后的空乏与疲惫全涌了上来,他往下倒去,被谢御尘稳稳接住。
晏文佑竟然也没继续跑,保持回望的姿势,用复杂的语气轻轻唤了声:“晏晏,好久不见。”
在晏雪空出声之时,叶欢欢已反应过来,身形一晃,便追上晏文佑,只是刚要出手绑住他,却见他身影如黑雾散开。
“修罗九变——换日!”
呼啸的狂风吹散黑雾,夹杂着鹏鸟挥动翅膀的声音。
叶欢欢抓了个空,蹙眉抬头,只见天边白云散乱,显出鹏鸟飞过的痕迹,不愧是鲲鹏血脉的坐骑,当真是天上地下无人能及的速度,快得让人无法反应。
“大鱼,还风筝!”晏雪空气呼呼的喊。
远方传来嘎然长鸣,有风送来归还之物。
金红色的风筝悠悠荡荡地飘来,徐徐落下,正好落在幼崽的身旁,被他一把抓住,定睛一看,风筝上竟还黏着一片深蓝色的羽毛。
那羽毛莹莹发光,极为漂亮,晏雪空拿起来一挥,削铁如泥。
“殿下,世子……叛贼所修功法,应该与修罗族有关。”叶欢欢走过来,神情有些凝重:“他上回逃走后,陛下与娘娘已下令九洲通缉。他此刻敢出现在这,混入丹试,我猜是与冒充薛长风的修罗族商议好里应外合,彻底掌控长生殿。”
梁藩当年能用秘法胜过天赋更好的薛长风,晏文佑未必不能用同样的手段打败薛存意,到那时,他就是长生殿少殿主。
只是,或许是梁藩后悔与他们沆瀣一气,他们也没料到远在皇都的小太子来了灵洲,以至于计划被全盘打乱。
但让叶欢欢疑惑的是,晏文佑怎么会与修罗族搭上了?好歹也是正统的皇室子弟啊。
晏雪空将风筝和羽毛都收进小福袋,一点儿也不想考虑这些,趴在谢御尘的肩膀上打瞌睡:“回去告诉爹爹和娘亲。现在晏晏好困了。”
也不能说修罗族的计划完全没成功。
凤染看着痛哭不停的云裳,看着捂脸哽咽的薛存意,看着茫然若失、仍然回不了神的灵洲王,无声叹了口气。
长生殿中启丹试,修罗族现灵洲殃。上古神器借威势,丹榜一二成绝响。
三天后,宝华阁。
谷华子醒来后就被各种消息砸晕了头,阁中的买家卖家、大街小巷里的行人,每个人都在谈论着丹试中发生的事情。
“……那小崽子真是大晏太子?”
“没错。所以前辈,你收徒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
程琉讲了半天,发现谷华子完全不关注重点,什么丹试和修罗族加起来,也比不上幼崽的身份让他震惊。
也对,器榜第二虽然厉害,但对于那位小殿下来讲,选择可太多了。
程琉同情地看着谷华子,谷华子跳脚道:“他人呢?”
“梁藩与薛长风一死,长生殿内部大乱,谁也不服谁。灵洲王和梁藩关系暧昧,也被排斥在外,小殿下刚醒来就被叫过去……哎!谷华子前辈,你别乱跑啊!”
谷华子听到一半就跑了,去的方向正是长生殿。
程琉望着他的背影,饶有兴趣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一代天骄一代人,这九洲,又要热闹起来了。”
长生殿中,争执未休。
起因是梁藩与薛长风下葬,薛存意为父亲立的衣冠冢能入后山坟地,与长生殿历代殿主长老为邻,而梁藩也是云裳立的衣冠冢,却不允许入内。
“郡主,梁藩是修罗族,犯下大错,罪该万死,我们怎能再让他惊扰历代先辈?”
“他这些年来为长生殿的付出你们都看在眼里,纵然他有错,这些功劳就要被完全抹杀吗?他已经死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你们就当可怜他死无归所。”
云裳白衣素缟,模样憔悴,长生殿众人拦在前方,满脸为难。
“裳儿,”就在僵持不下之时,云瑛忽然出现在她身旁,摸了摸她的头,神情复杂地问:“你不恨他吗?”
云裳鼻子一酸,扑到她怀里大哭:“娘,我想恨他,可他连恨的时间都没给我啊!”
她小时候没有父亲,也曾羡慕过旁人,期待过,失望过,后来怕惹娘伤心,渐渐的就不问了,但这不代表她不在乎。
记忆中的梁藩,是个极为温柔的人,与她没见过几次面,可每一次送的礼物,都是她心头所好,每一次看她的眼神,都让她觉得温暖可亲。
现在她才恍然,原来,那是一个父亲的眼神。
“他最后救你,也算尽了父亲之责。”云裳沉默着拍了拍女儿的背,眼中泪光一闪而逝,缓缓道:“既然你不恨他,就将他的衣冠冢抬回王府,以你生父之名,以我王夫身份下葬。”
云裳泪流满面地抬起头。
这些年来,她极少听娘提起她的父亲,她甚至怀疑他们并不相爱,直到如今,才从点点滴滴之中,察觉出那份从未放下的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