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再无其他对话, 只剩电台里主持人穿插着段子的热闹对谈。
又始放一首应和初雪时节的经典情歌,倪漫能的跟着哼了两句,又反应过来南潇雪一定觉得吵,果断闭嘴。
南潇雪和安常的那两句话, 好似消弭了窗外的漫天大雪里, 再无三人识别。
此时她们都静静望着车窗外,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路面的红砖染了白,深深浅浅心思般的镂纹随之被遮掩。
黄昏时分, 路灯了,总觉得比平日要提早, 也不知是否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
安常眼神止不住的往边上瞟,看路灯浅黄的光晕掉南潇雪的眼睫上, 又被纤长的睫毛筛落眼下, 金色的墨迹一般往下淌,华丽的书写寂寥。
不知为,灯光下的南潇雪, 总是显得很寂寥。
而当南潇雪好似要扭头往她这边望过来时,安常赶紧挪眼神。
紧盯窗外的大雪,耳畔是车内空调呜呜的声音,也许夹杂着南潇雪的呼吸声, 也许什么都没有。
安常眼尾又往侧边瞟了瞟。
南潇雪没有看她。
一次也没有。
煎熬的心情让这一路好似长的没有尽头, 而当车真的毛悦小区外停下时,又恍然时间怎么过得这样快。
正当安常站起来准备下车时。
“等下。”
安常的心砰砰两下。
南潇雪收回望着窗外的眼神, 目光一次落她脸上, 墨色瞳仁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行人没有路灯,只有不断飘落的雪, 夹着空荡荡的风。
安常的心里忽然就疼了一下。
南潇雪纤指探过来,几乎要碰到她的脸。
暖气好像捂着人的呼吸,所有的灼烫一路引燃心脏。
可她并未等来想象中慰藉心跳的微凉,南潇雪指尖一转,没碰她脸,而是理了理她的毛线围巾。
做完这件事后,再次收回眼神投窗外,也没跟她说声“再见”。
安常一人下车,轻轻脚的上门。
倪漫小心翼翼的回了一下头,南潇雪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八风不动,简直像要坐成一尊雕像。
她试探着问:“雪姐,走么?”
南潇雪言简意赅的答:“不。”
她望着窗外也不知己想什么,也许她什么也没想,忽然的落雪让整世界变得空荡荡,好像散场之后的舞台。
并没有人知道,南潇雪习惯散场之后的舞台上坐很久。
为什么呢?
提醒己习惯灯光下的鲜花与掌声,也提醒己习惯散场后的空荡与寂寥。
台上台下的两南潇雪之间拉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山谷里吹荡似有回响的风。
此时她坐停于路边的保姆车里,心里好像也是同样的感觉。
暖气车窗上糊了层白蒙蒙的雾,透出外面突然出现的一张模糊的脸。
南潇雪吓一跳,以为是己的幻觉。
可那人敲了敲车窗。
南潇雪犹豫一下,降下车窗,安常那张白净的脸就撞她眼底。
安常的表情通常有股青涩的冷意,可此时她笑,淡黄的路灯掉她清浅的瞳孔里,透出融融的暖。
雪越下越大了,落安常的头顶和肩膀。
南潇雪想伸去拂,可她忍住了这股冲动。
安常用只有她一人能听到的音量,很小声的叫她名字。
这一次没有叫她“南老师”,而叫她:“南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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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笑容脸上得更盛大了,对她扬起白净的指:“你要快乐。”
南潇雪觉得那一幕近乎魔幻——安常指尖托着一片雪,一片完整的、清晰的雪,仔细瞧的话几乎能瞧见六棱的冰晶。
南潇雪总是很忙,没怎么认真看过雪。
安常叫她:“伸。”
她探出指尖,安常就把那片雪交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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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染了两人的指温,渐渐指尖化,说不上是凉、是烫。
安常仍是笑着,纷扬的雪落她睫毛,鼻尖和耳尖很快冻出一点红。
南潇雪忽然有心痒。
舞台赋予过她很丰饶的情绪:兴奋、焦灼、恐惧、压力、斗志……
可这是一次,她感到有难以抑制的心痒。
像她宁乡染坊外抚过的那只猫,毛茸茸的爪子伸过来,心里反复的抓挠。她擅长应对一切情绪,发现己对这股心痒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