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的老人般,与迪亚波罗聊天。
“为了正义?”
迪亚波罗跟听到了什么外星名词一样,没忍住问出声。
“哈哈哈,卡洛·科伦坡就是为了这个,一直以自己是个有原则的人自居,这种人当然存在,把几十年前早就没人在乎的老规矩当圣经。”
朱塞佩脸上是嘲笑与恶意,但这恶意不知是针对卡洛,还是针对什么人。
“但即便如此,他提出支持希格鲁特推广,家族应该改换产业时,南方家族联盟也杀了他的弟弟与儿子,现在他妻子只能对外宣布与他无关,祈求活命。”
“进了科萨·诺斯特拉,就别想脱身。”
“这个世界会逼迫你变成某种形态,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科萨·诺斯特拉说人可以优雅地实施暴力,今天割下偷渡欠债,走投无路的阿尔巴尼亚人皮肤,卖到器官银行,明天把赚来的钱拿去洗账拍电影,恭维歌颂我们的精神,我们的事业。”
“然后变成世人眼中的大好人,黑暗英雄,我很清楚,大多数人只看表象,不在乎真实。只要你穿着手工裁剪的昂贵西装,他们就佩服你,认为你是个可靠之人,不会对他们开枪。”
此刻正西装革履的迪亚波罗无法否认这一点。
“我们贿赂官员,帮忙恐吓不听他们话的出头鸟,切断那些小商小贩的手指,烧掉他们的铺子,拿他们的儿女当把柄,然后他们就乖了,知道自己永远翻不起浪,作为回报,官员允许我们自由勒索。”
“我干这种事干了几十年,从我父辈就在干,但我清楚时代会改变,总有一天世俗会无法容忍我们,我们只不过因为利益共存。”
“但我很爱我的家人,我要把财富留给他们,让他们也能继续荣华富贵,不必为生计发愁。”
“所以您希望洛伦佐接班。”迪亚波罗低下头沉沉吐出一口烟,品味这种不太熟悉又无聊的东西。
“对,所以我要在新时代到来前,抢先站到光明的那一方。”
朱塞佩说话缓慢,因为年老,吐字稍微有些不清晰。
“然而,我忽略了别人的想法,贝内代托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发展。”
“他认为自己的那一套才对,认为我不过是胆小的老顽固,我过去教他的东西,竟然成了他违逆我的原因。”
朱塞佩说着说着有几分恼怒,显然他与贝内代托的“家庭争吵”非常激烈。
激烈到要与家族断绝关系的程度。
“呸,洛伦佐也是个犟种,这小子居然说连受贿的官僚家人都会被唾弃,更别提靠压榨普通人往上爬的黑手党呢?还说他要改变这个世界,又在说些蠢话!”
朱塞佩为两个孙子截然相反的想法头痛不已,表情狰狞又憋闷。
“年轻人,你没走进我们这一行是幸运的,你如果踏进来,所作所为全部会化为报应,你哪怕再想坚持自我清醒也很难做到,付出一条命的代价,都能算运气好。”
朱塞佩揉着太阳穴,把注意力转向了迪亚波罗。
“要么就像我一样,年轻时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不会犯错,到后来热情幻灭,为家里的琐事争吵不休。”
“您年纪大了,阁下。”
迪亚波罗回答。
“哼,对,我老了,我老了就该坐在轮椅上当个傻子,眼睁睁看着自己任人左右,心血被人糟蹋?
迪亚波罗看他愤懑地对着衰老怒吼。
“啊,对,衰老,长出皱纹,牙齿脱落,记性变差,睡也睡不着,这是衰老,是神给我们每个人的惩罚,这是被驱逐出伊甸园的代价。”
“然后有一天你发现自己辛辛苦苦带大的孙子,要跟你作对,而你吵不过他。”
“我就会想,我们终其一生能改变的根本不多,除非我们得到神的权力,拥有无限的时间,并从死亡手中逃出来!”
朱塞佩越来越激动,他大概是把多年来无法说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
既不能对孙子说,也不能对已逝的妻子说。
迪亚波罗这个与他毫无关联的陌生人,反倒成了唯一可倾诉的对象。
一吐为快后,老教父缓缓仰头靠在轮椅背上,风吹起花白的头发。
“我不断往上爬,杀了很多人,第一次时不太习惯,久而久之就越来越无所谓。”
“但我也会做噩梦,梦见被我干掉的人找上门,找到我的把柄害我,对,从我一踏入这个圈子时,就隐隐约约预感到了这一天。”
“你的手下,尤其是左臂右膀还会认为你分成不够多,无论怎么样他们都不会满意,都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主人。”
“过去没那么多东西时,反而还不在乎,所以我有时候也感觉,自己越来越胆小。”
“我开始迷信世上有神,有鬼魂,或者有命运,开始戴十字架,相信运气这些无聊的东西,我看到占卜节目都害怕。”
“我越是想尽力补偿,就发现越多漏洞,麻烦一重接一重地出现,于是只能越来越不择手段。”
“然而……即使是这样,我也无法逃脱我的过去。”
“贝内代托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也没想到。”
朱塞佩佝偻着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