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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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大朝会,百官踏着夜露踏上白玉阶。

皇帝还没临朝,不少官员站着打瞌睡,还有些用闲谈来抵御困意。群臣聚集,若是说自己同僚和上司的小话,即使压低声音确保他们听不到,但人就在眼前,难免心虚。

这个时候,谈论不在场的人最保险。

裴琚光这个名字就像击鼓传花一样,满朝廷地抛。

“说他不能入朝为官是真的吗?为何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了。”方识儒雅的脸上有一丝扭曲,那他之前想走裴琚光的路子岂不是白费心思。

“他得罪了先太子党呗。”知情的官员显然有长篇大论的倾向:“这件事要从太常寺卿一案说起,不对,要从工部尚书说起。”

工部尚书李清友眼皮子一掀,无甚表情。

“是前工部尚书姜蘅……”知情的官员十分尴尬,说起来,李清友的工部尚书也是姜蘅升迁后空出来的。

“哦,”方识一下子就没兴趣了,他对李清友示好,“李兄,下朝后可否小聚一下。”

“没时间。”李清友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半分热络。

方识脸上笑道:“太可惜了,我该在李兄有空的时候邀约才对。”其实他在心里骂,这个木头人,怪不得三十多岁都成不了亲,一辈子就和泥巴修房子吧。

李清友瞥了他一眼,随后,跟着群臣扣在地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原来是皇帝来了。

十二旎下,百官跪伏。

这次朝会,兵部尚书齐嘉言依然大出风头,方识心里酸得要命,这仗可快些打吧,他看齐嘉言自信满满侃侃而谈的样子烦死了。

本以为和鞑靼的战事是这次朝会的主题,但到了快下朝的时候,皇帝突然下旨封裴琚光为太常寺卿。

满朝震惊。

刚刚才用裴琚光当谈资的大臣顿时有些下不来台,除了方识。

他运气真不错,随便找个不起眼的皇子支持,皇子登基。随便巴结一个别人看不上的谋士,谋士一步登天。

殿门打开,百官纷纷扭头向后看。

裴琚光穿着朱红色的麒麟袍,润白如玉的手搭在身前,清亮的眼眸中映出他们惊愕的脸。他步步逼近,其他人不由自主为他让出一条路。

注意到他们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裴琚光走的越发稳当,身姿如竹。

他当然知道,从一介白身官拜寺卿,是极其不合理也不和规矩的。

但是正如陛下所言:“享受吧。”

他的人生已经被各种意外毁得乱七八糟,现在有好风送他上青云,该他享受上面的风景了。

“臣裴琚光参见陛下。”

皇帝抬手,让他起来,就像昨晚他跪在皇帝面前请罪,皇帝抬手宽恕他时一样。

时间倒回昨晚,梦溪阁内。

“你出生耕读世家,小富无忧,三岁开蒙,聪慧过人。八岁时父亲被当地豪强所杀,母亲带着你远走避难。十三岁你主动放弃读书支撑家庭,十九岁时带着母亲来到京城……”

裴琚光静静跪在帝王作塌下,听着他读自己的人生,只道:“欺君之罪,甘愿受罚。”

“你替朕出谋划策,朕替你杀豪强。”帝王道,“朕不信流言,你何曾欺君。”

裴琚光沉默,皇帝托着他的双臂将他扶起。“朕留你在身边做事,却没有给你权柄。这事因太府寺卿而起,以后你就是新的太府寺卿。”

“臣躯体有残……”

“朕认为应该在这件事发生前就该给你官职。”

金銮殿上,各种探究的目光最终止于裴琚光的朱红色官袍。

“退朝。”

大部分官员如梦初醒,心里盘算着如何对待这位朝廷新贵。

李清友是少数不在乎这些事的官员,心里记挂着公事,但是王无度却笑眯眯地让他留下。

十二旎晃动,姜去寒捏了捏僵硬的脖子,眼神示意宫人将东西搬进来。

那时一架改良后的水车。

他初次看这位工部尚书的Xp就觉得很有趣。

【无生命的机械运动。】

看上去十分性冷淡,但仔细一想却能品出几分瑟情。

姜去寒记得小时候姜蘅给他做了很多玩具,那时姜蘅恰好也是工部尚书,挂心水患,所以姜去寒有一个比他还大的水车。

他叫人悄悄运进宫。

得到皇帝指示,宫人素白的手端起水桶,整桶倒在水车上。

水车不堪重负地发出嘎吱一生,它有些年头,木头上到处是过去被水侵蚀的痕迹,现在又在新的水流冲撞下,摇摇欲坠。

但是它掌握着控制权,通过细致又规律的运动,不间断的工作,改变着水的方向和速度。

雾气蒸腾,汹涌的水流被温柔的驯服和肢解了。

看似脆弱的东西发出吱呀叫声,看似强大的却悄无声息,双方都没有生命,却在服从规律,忍受痛苦。

若是人,便是弱小的痛叫着人劈开强大的人,强大的人一声不吭,用残肢拥抱弱小的人,用眼泪在他身上刻下痕迹。

一旦理解到这一步,快感像闪电一样将你击中。

李清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