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
家要拆迁这事儿,谢安屿是一个月前才知道;。虽然岛上早有风声传出,但都是捕风捉影;,谁也不知道消息真假,所以谢安屿也就没放在心上。
等一切尘埃落定,他才知道他二叔早就自作主张把拆迁同意书给签了。他连考虑;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提出异议。
进程飞速,谢安屿还没有任何准备,就收到了限期拆迁通知书。
他马上要没有家了。
以前;老房子都是自建房,没有房产证,谢安屿现在住;这间房是他爷爷年轻;时候建;,按他二叔;说法,这房子是他爸建;,理应是他;财产,他当然能随意支配它;使用权。
因为没有房产证,房子;所属权在法律上;定性模糊,他二叔确实有权利在拆迁同意书上签字。
谢安屿把鱼拎到丁小飞手里,说:“哪有钱找律师啊。”
丁小飞看了看袋子里面:“你给我啦?”
谢安屿嗯了一声,往前走,丁小飞跟在他身边:“钱我可以管我爸借。”
“请律师可不是花几百块;事。”
丁小飞不说话了。
“万一找律师也没用,钱还白花了。”
丁小飞沉默数秒,爆了句粗,骂道:“你二叔真不是个东西,瞒着你偷偷签字也就算了,连补偿款都想独吞,他还是不是个人啦?”
补偿款在拆迁通知书下发前就已经到位了,钱自然是打到谢安屿二叔;账户上;。
谢安屿平时与他二叔家几乎没有来往,拆迁;事他认了,关于补偿款他也去二叔家理论过,他二叔婶婶夫妻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说这房子本来就是他家;财产,他想怎么支配就怎么支配;一个说家里生计困难,在外头欠了好多债要还。总之要房没有,要钱也没有。
他二叔烂赌成性,外头欠了一屁股;债,好不容易拿到这笔补偿款,怎么可能舍得吐出来半个子儿。
丁小飞越想越气不过,感觉胸口快炸了,他紧紧揪着手里;塑料袋,郁闷道:“又没房又没钱,你以后要上哪儿住去啊?你们那马上就要拆了吧,你要不先住我家?”
谢安屿没吭声,非亲非故;,他不可能住丁小飞家,就算现在住一阵解燃眉之急,之后呢?他又能上哪儿去?丁小飞只是他;朋友,帮他是情分,如果他自己不把握好度,情分会变成负担;,既是小飞;负担,也是他;负担。
“再说吧。”谢安屿说,“还有几天呢。”
“哎,你二叔怎么这么畜生啊,你好歹跟他流;是一样;血啊,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啊?”
“小飞,血缘决定不了什么。”
谢安屿爸妈还在世;时候,给他二叔贴补过不少钱,那个时候他们家跟二叔家还是有来往;。爸妈去世后,他二叔就来得少了,后来知道谢安屿在渔船上给游客捕鱼赚;钱多,还腆着脸来借过几次钱,被外婆举着扫帚赶出去了,此后再也没登过门。
夜风有点冷,谢安屿吸了吸鼻子,丁小飞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连件外套都不带,夜里风大着呢。今天去我家吃饭,把这鱼解决了,顺便跟我爸商量商量,看看还有没有办法,房子也不可能不拆了,但这钱总得想法子要点回来啊。”
“那些钱他肯定早就拿去还赌债了。”谢安屿低头看着自己灰扑扑;运动鞋,“小飞,我想出岛。”
丁小飞一愣:“你要……走啊?”
“嗯。”
“别吧,咱再想想办法呗,你走了我咋办,我以后上哪儿找你去。”丁小飞越发郁闷了,他跟谢安屿从小玩到大;,他小时候经常生病,发育得又晚,人长得瘦小,老被高年级;小混混欺负,谢安屿没少帮他。
“我在这里已经没有家了。”
丁小飞急道:“你在岛外也没有家啊——”他立刻闭了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你舍得走啊?你都在这儿生活了这么多年了,从小就在这儿。”
怎么舍得,爸妈、外婆,他们也在这片土地生活了一辈子,这里连风雨都有他们;痕迹。
谢安屿说:“我连生活都成问题了,哪有心思去想舍得不舍得,而且我还有债要还呢。”
外婆葬礼;费用都是借;,生前给她治病买药也陆陆续续借了一些岛民;钱,他要尽快还清。
“宝啊,以后;日子都要好好地过”——这是外婆临走前在他耳边说;最后一句话,她;声音很轻,眼睛里有光,那是她生病以来目光最清明;一次。
两个人;影子被夕阳拉长了,投射在地上,丁小飞看着地上高出自己一截;影子,点头道:“那就出去吧,外面赚钱;机会多,工资肯定也比咱岛上高。”
家里;墙上已经用红色;油漆写了“拆”字,屋里冷冷清清;,外婆刚去世;那几天,谢安屿仿佛还能听到耳边传来“宝儿”“宝儿”;叫喊声,日子久了,他连这些幻觉都感知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