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又是一年蝉鸣阵阵的夏。
知了的叫声混合着小石子砸在窗玻璃上的脆响,在燥热的天气里搅得人心浮气躁。
祝惊初“哗”地推开窗,想看看是谁这么缺德大热天扰民。
她这两天本来就憋屈,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打定主意要和对方理论,却在瞥见楼下那道小白杨般挺拔的身形时,及时把话咽了回去。
上一秒还闷闷不乐的小脸,瞬间变得笑逐颜开。
速度堪比川剧变脸。
她探出大半个身子,开心地在空中挥了挥手,刚刚喊出个“江”字,就见少年抬起修长的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祝惊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禁足思过”呢。
她摸了摸鼻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双手在嘴边围做喇叭状,小声道:“快救我出去。”
她就知道,他才不会见死不救!
可江涣抿了抿唇,并未马上答应。
祝惊初见状,立马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我保证,出去乖乖听你的话,认真学习,好好做人,绝不——”
江涣:“……”
大抵已经跟陆蔓反省过很多次了,她这一席话说得行云流水,气儿都不带喘一口。
他懒得再听她贫嘴,径直抬脚走进单元楼。
一分钟后。
祝惊初把耳朵贴在卧室门板上,听见了“笃笃”敲门声。
“阿姨好。”
“呀,是小江啊,快进来……”是陆蔓的声音。
隔着一层厚重的实木门板,并不能每个字都清晰地传达到她耳朵里,可没一会儿,祝惊初耳尖地捕捉到了陆蔓趿拉着拖鞋走近的声音。
她反应迅速,就近拉过书桌前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刚随手翻开一本书,卧室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陆蔓扫了眼,见她正老老实实地端坐着看书,连续两天黑得跟锅底似的脸色才缓和了点儿。
“行了,小江找你,说约好了开学前去买教辅资料,快去吧。”说完刚要转身,又记起什么,补充一句,“三个小时之内必须回来。”
三个小时,那可是整整一百八十分钟的宝贵自由!
祝惊初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妈妈。”
陆蔓白她一眼:“谁是你妈。”
显然余怒未消,都没多看她一眼,就紧了紧围裙,继续上厨房忙活了。
祝惊初赶忙走到门边,作势冲外面喊了声:“江涣,你等我一下!”
然后眼疾手快地关上了门。
否则陆蔓要是杀个回马枪,发现她慌乱中抽出的那本书叫做《亿万婚约:替嫁新娘别想逃》,别说是出门,她今天估计吃口饱饭都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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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惊初从小就有些磨蹭,这一等,就等了一刻钟。
好在这么多年,江涣早已经习惯了。
终于,MP3里的英语听力放到最新一个单元时,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
祝惊初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伸手轻拍了下他右肩膀,人却站在他左后方。
同样,这样的小把戏他早就习以为常,甚至不用回头,长臂一伸,便精准地捕获她那只恶作剧的手。
祝惊初触电般,“嘶”一声抽回手:“痛痛痛,你轻点儿。”
江涣摘下只戴了一边的耳机,神情透着些许无言,意思很明显:你又干什么了?
爷爷从早餐店回来,说了她正在被关禁闭的事儿,但并没说具体原因。
祝惊初接收到他的意思,推着他往外走:“走走走,我路上跟你交代清楚。”
再窝在家里她就要发霉了。
事情要从祝惊初的日记本说起。
她写日记不算频繁,往往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频率,记的也并非什么少女怀/春的心事,反而更像是“恩仇录”,比如今天谁给她带了好吃的啦,隔天谁记她自习课讲小话的名字啦,诸如此类。
说是恩仇录,对她好的她会加倍还回去,但其实跟她过不去的……只要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她,她也不大记仇。
总归是一个短暂的情绪宣泄口。
没想到,某天她却突然发现,一直被她夹在固定某页的桂花标本挪了位,这也就意味着,她放在抽屉里的日记本被人翻动过了。
家里常年只有两个人在,想也知道是陆女士干的。
祝惊初起初有点儿震惊,震惊之后又有些愤怒,愤怒之后再一想,日记本里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容。
但不论如何,这是侵犯隐私!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和陆蔓好好“交涉”。
可就在敲响陆蔓房门的前一秒,她兀地顿住了脚。
交涉完,充其量她会得到一声道歉和下不为例的保证,或许还能得到一件想要的礼物作为补偿。
但……如果将计就计呢?
那她会得到N件想要的礼物,作为陆蔓女士侵犯她个人隐私的代价。
祝惊初眼珠转了转,立马回房,唰唰写下新一篇日记:
今天去店里帮忙,觉得我妈真是太不容易了,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我还这么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