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循此时已经走到了张寂和江鹭这边。
作为未来入主东宫的女主人,她自如地指挥着侍女,来探看二人是否受伤,为人包扎伤口。
姜循压下方才那一瞬自己对江鹭那蕴着敌意的目光的疑惑,垂头,心情古怪地看着江鹭那正滴血的手掌——
他可真狠啊。
短短一月,他那掌心不断受伤。敷好药,伤处再撕裂,然后再敷药。就他这反反复复的折腾,他掌心的伤怎么可能好全?
姜循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江鹭:他武功应该很厉害,是因为那夜受了伤,今日才打不过张寂?
但也不至于这般大失水准吧?
她不了解武艺,然而她猜,如果江鹭和张寂半数之分,江鹭却当众受伤,那么他所掩饰的,应该是他掌心本就有的伤。
为何掩饰?
……难道章淞确实是他杀的?尸体上留下了线索?
如果是江鹭的话,他当着张寂的面毁掉证据,确实聪明。不过他这番行为,让姜循更好奇他和章淞的恩怨了。
宫女们围着江鹭,看到江鹭手掌的伤,她们惊呼,绯红着脸想为世子上药。
张寂在旁心中一动:侍女能否检查出江鹭身上有无伤口?
张寂便言简意赅:“帮世子看看。”
江鹭却朝后一退,手背到了身后。
他垂下眼,正碰到姜循掀起眼皮,悠悠然观察他。
江鹭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淡声:“今日我有血光之灾,不适合在宫中多待。不用帮我包扎伤口了。”
他说完,拱手行礼后,推开人群,大步朝出东宫的方向去了。
世子背影挺拔修长,姜循心中有鬼,张寂略有猜测。他们各怀鬼胎时,一只手从后伸来,搭在了姜循肩头。
姜循肩膀稍僵。
她听到暮逊的声音:“世子和张寂发生口角,心情不好出宫,也是正常。张寂,你记得登门向世子赔罪啊。”
张寂应一声。
暮逊转头朝姜循笑:“循循先别急着出宫,孤和你商谈一些事。你去书阁等孤吧。”
姜循带着侍女朝书阁去,和暮逊擦肩时,见暮逊并没有离开之意。暮逊低着头,和张寂一同走向廊口说话。
风中传来“世子”类似的字眼。
姜循心里哼一声。
暮逊和张寂狼狈为奸,果然怀疑江鹭。
……她今夜约张寂,约对了!
笨蛋姜芜此时功力太弱,未必能从张寂这里打听出什么。思来想去,姜循觉得要不,自己上吧?
忙是忙了点,但能者多劳。
--
暮逊正背着大臣们,从张寂这里了解江鹭受伤之事。
张寂没说是江鹭主动撞上来的,只说自己不当心。
风吹过暮逊的玄衣黑纱,张寂低头间,又想起了开封府那夜的贼人。那人是北方这边威猛一派的武功。
暮逊偏脸低笑:“……所以,你还是怀疑江夜白和章淞之死有关,今日才去试?”
张寂没说自己同时在试开封府那夜的贼人,太子如此说,他便轻声应了。
暮逊声音微凉:“那你试出来了吗?”
张寂:“臣惭愧。”
暮逊眼中带笑,笑意却冰凉:“你是该惭愧。孤让你查什么,你又在查什么?章淞之死既然和那几位旧皇派人无关,你又怀疑江夜白做什么?
“江夜白来自建康,常年长在江南水乡畔,卧金枕玉,尊贵不必多言!南康王是陛下亲封的异性王,江夜白又不认识章淞,你不停地试探江小世子,岂不是让孤得罪小世子,得罪南康王?”
这话说得严厉,却也有几分推心置腹之意。
张寂后背冷汗淋淋,拱手长立:“臣知罪。若无真实证据,臣不会再让殿下为难。”
暮逊看着他。
此人清正自持,已然难得。
暮逊叹口气,语气放缓,从“孤”改为“我”:“子夜啊,我也不是真怪你。我从来都很欣赏你——当年老师不肯你习武,不是我帮忙说情的?后来你救驾有功,也是我从中说和,让你进的禁卫军……”
张寂:“全靠殿下栽培。”
暮逊:“所以,你做好该做的事。向你师妹学学——我交给循循的事,哪一次她不是完成得很漂亮?”
暮逊走上前一步:“子夜,你做不了捅刀子的人;但递刀子的那个人,总不难做吧?”
张寂怔忡,为太子话中的别有用意而失神。
晴空朗日,天地清明,他心间却生起萧索迷惘之意。
暮逊也不多逼他,拍拍他的肩膀:“好了,你接着去查章淞之死吧……查不出真相,几分捕风捉影的怀疑就不用拿到我面前了。对了,贺家你查得如何?”
张寂答:“臣刚派了人去贺家祖籍查。”
暮逊颔首,陷入沉思。
--
姜循正在书阁中随手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