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开始吧。”克莱尔闭上眼,手指抓紧了掌心下的大掌。
“睡个好觉克莱尔。”
——
黑暗如汹涌的暗河,将她拖入意识的深渊。
无尽的下沉,压力和浮力的抵抗几乎将她的身体碾压成碎片,向上挣扎的双臂能在一片静谧的浊流中听见骨骼的声响。
这可不是阿奇尔所说的睡个好觉,她没有一点准备时间就陷入了无边的痛苦里。
克莱尔痛苦的张开嘴想要呼吸,水流却争先恐后的钻进她的嘴里,发麻的四肢开始失去力量,她艰难的睁开眼睛,只为搞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光线浮动的人影在她的头顶扭曲的移动着。
一只手冲破碎裂的水光镜面,猛地将克莱尔一把拽出,猛烈的阳光像一把把凌迟在身上的刀子,差点戳穿她脆弱的眼球。
“咳咳。”
克莱尔无力趴在木筏上,将浓烈到鼻腔的咸腥味海水吐出,眯起眼的眼睛视线内阵阵发黑。
“刘亚!我捞到了一名逃难过来的幸存者,把飞行器开过来!”
涨满厚茧的手掌拍在克莱尔的背上帮助她咳水。
缺氧而发蒙的大脑逐渐反应了过来,氧气填充进入肺部,急促喘一息的克莱尔看见一只绑在木筏上的竹笼,里面有一条全身镶满‘碎光钻石’的蓝光鱼正冲她吐着泡泡。
她盯着看了一会猛地一个惊醒,手指去摸自己的肚皮,腹部没有隆起的手感,只有一片扁平的、几乎可以摸到脆弱肋骨的瘦削身躯。
克莱尔低下头,黏在身上的湿漉衣物半个敞开,露出的部分肚皮雪白一片。
她变成了一个未曾怀孕的普通人,她又趴到木筏旁边去看自己的脸,和之前的没有发别。
她很快反应过来了自己的处境。
卡修斯的意识、虚假的精神世界,是她成功抵达了这里。
狂风在海面上掀起一股剧烈气流,木筏被一下晃出去几米远,克莱尔稳住身体弯起胳膊挡住脸,眼神惊惧。
身后传来粗粗的中年男声说:“慌什么,是我的家用飞行器。”
拨开黏在脸上的金发,她转过头,喉咙里发出的干涩声音像是用力挤过喉间凝结出的盐晶,嘶哑又难听,“这是哪?”
“你来的时候没有看过坐标点?这是沃克利行星。”长满白色络腮胡的中年男人丢给她一块充满汗臭味的毛巾。
铺面而来的汗水味如此真实的吸入克莱尔的鼻尖,她道了谢,不着痕迹的将毛巾放到一边,视线越过男人晒的黝黑的面庞,眺望远方。
木浆被水拍击着,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响,竹笼里的蓝光鱼将笼子顶出水面又落回去,啪嗒啪嗒的响着。
天空蓝的刺眼,不知道哪颗就近恒星散发出来的紫外线,烤着水面带起阵阵高温。
飞行器横在水面上,舱门降下,一名头戴草帽的机器人走出,向她伸出手,“上来。”
“先跟他走,别在这惊扰我的鱼群。”中年男人不耐烦的挥挥手、
脚踩着晃动的木筏,克莱尔握住机器人的手一跃上飞行器,晒红的皮肤立刻被四面而来的凉爽冷风冻的一个机灵。
一条格子布长毛巾盖到她的头上。
“你从哪颗星来?最近被欧文贵族掠过的那颗?”机器人问。
克莱尔没回答他的话,她的视线全被挂在合拢舱门上那本日历给吸引了过去。
宇宙历7008年。
伊莱伽将自己的精神世界锁在这个日期里。
这是什么日子?
她出神的回忆着,直到一只机械臂横在她面前摆了摆,“颅脑损伤?”
克莱尔往后退一步,失焦的眼神重新聚拢,“不是,我没事。”
简约飞行器将她从海中带回海岸线后的村庄里。
纯白色的沙滩,用简易木头和稻草搭起来的房子很难让人觉得这是7008年,那些停靠在村庄里的各路航道上飞行器倒是添了一丝现代化气息。
“像你这样贝基星球过来的受害者已经有十几个了。”名叫刘亚的机器人将飞行器停在浅滩里,带着她踏水走过白沙滩来到一间独立房子前。
一个中年人的屋子凌乱不堪,克莱尔的身上还在滴着水,也就站在门廊口没进去踩脏那灰扑扑的兽皮地毯。
“进来吧,你的脚丫比巴特的地毯要干净。”刘亚走进卧室,将一件款式老旧却异常干静的棉布碎花裙拿给她,“这是他妻子的,你可以穿。”
克莱尔很快注意到门内木鞋柜上放着的一张黑白照片,女人的面容有些模糊了,像是拇指一遍遍搓过留下的痕迹,她隐约明白了什么。
一个有夫人的家不会这么混乱不堪,没有哪个女人能忍受把臭袜子放在餐桌上的。
刘亚说:“巴特每天出门都会摸摸它。”
克莱尔沉默的走进厕所将自己收拾干净,换上那件比她大了一个号的裙子。
身上的黏腻感消失,海水泡褶皱的手指也逐渐变得光滑细腻。
“你就搬张椅子坐,等他回来吧。”刘亚说。
望着满屋子的凌乱和一股淡淡气味,克莱尔思考一会,撸起袖子。
等巴特晚上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