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是一头驴,货真价值凡人养的凡驴,自降生起,就有绳索套着它的身体,限制者它的行动。
对于凡人来说,驴是家庭里很重要的财产,毛毛在之前是没有名字的,它长年被绑在石磨上蒙着眼拉磨,一圈又一圈,什么也看不见。
可以看到外面风景的时候,它身上都驮着重重的货物,细小伶仃的四条腿慢慢往前挪,凡人的生活本来就很苦了,跟着他们一起生活的驴也很苦。
毛毛的前半生,一直是别人的工具,被束缚被压榨被奴役,直到它老了,快要死了,它还要用自己的生命为主人创造最后的价值。
它被拖到了驴肉火锅店里,毛毛被蒙着眼,它听到了磨刀的声音,还有烧开水咕噜噜的冒泡声。
如果这笔交易成功,它会拖到店里的后院,而后那磨好的尖刀会落在他的脖颈,它会死去,作为一只普普通通的驴死去,它的肉被投入沸水里,被食客送进肚子里。
但是,这个时候毛毛听到了角落听到了小小的一道声音。
“你好,你是要卖这头驴吗?”季青琢局促不安地捏着自己腰间挂着的小荷包问道。
她穿越过来之后,在城镇里打工赚了些钱,现在她在寻找去往玄云宗的办法。
当季青琢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毛毛想,它可没什么力气了,没办法给她驮很多货物,也没办法给她拉磨,就连它这一身肉,应当也是难啃的。
它原来的主人搓了搓手,点头道:“卖,但是这家店出的价格太低了。”
他似乎看出季青琢想要这头驴,所以想要敲诈一笔。
季青琢从荷包里摸出了二钱银子,问道:“这么多够了吗?”
这点银子对于一只过于老的驴来说,确实很多,于是,交易达成。
季青琢接过了绑着毛毛脖颈的身子,她轻轻摸了一下毛毛长年被绳子磨着的毛皮,这处地方因为长年的磨损,都有些秃了。
毛毛是老毛驴,很丑,季青琢没嫌弃它,她只是到了郊外之后,将毛毛蒙着眼的黑布取了下来。
她没吃它,也没过分使唤它,她只是抱着它的脖颈,轻声说了句:“真可爱。”
季青琢当初买下毛毛的原因很简单,她只是觉得毛毛很像自己,虽然那时失去记忆的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个想法,但是……她笃信毛毛与自己很像。
同样沦为他人的工具,若不出意外,便是被利用到死的宿命,就连它蒙着眼的布,也与她瞎了眼的那段时光很像。
共情是一种很奇怪的心理,更何况是季青琢这样心灵柔软的人。
她买了一整袋的胡萝卜,因为毛毛喜欢吃,驴很傻,在常人的认知里,只需要在驴面前吊着一根胡萝卜,它就会一直跑。
毛毛不一样,它很老也很累,胡萝卜吃不到就算了,它不想去努力追逐了。
但是季青琢把胡萝卜塞进了它的嘴里。
季青琢会对着小动物自言自语,她说:“我要去玄云宗。”
毛毛懒懒抬起自己沉重的眼皮,它不知道玄云宗在哪里。
“毛毛,你往前走吧。”季青琢拍拍它的脖颈,她坐在板车上,毛毛在前方拉着车,车上放着一袋胡萝卜和季青琢自己的东西。
毛毛的四蹄在地上无措地踏动,它不知该往何处去,但是季青琢又拍了拍它的脖颈。
她盯着它湿润的眼眸,眸中含着温和的笑意,在这一瞬间,毛毛似乎知道了方向。
毛毛往玄云宗的方向跑去,季青琢呆呆地坐在板车上,她抬起头来,看着天空,那些云层与风向的变化,告诉了她玄云宗的方向,分析与演算,是她的本能,她要去玄云宗,无意识的时候她早已使用了自己的能力。
确实,毛毛只是很普通的一头驴,除了咔嚓咔嚓啃胡萝卜与低头吃草之外,它什么也不会。
但是,它不会也没有关系,因为季青琢会让它学会,在她自己都没有感知到的潜意识里,她已经坚定地想要朝沈容玉走去了。
她要去玄云宗,她要找到他。
那时的季青琢还浑然未觉,她抱着毛毛说:“你好厉害,这么快就找到玄云宗了。”
毛毛安静地卧在树下,它掀起眼皮看季青琢,此时已是夜晚,季青琢暂时在这里休息,她包里是几天的干粮——她连路上需要多少食物都算清楚了,在抵达玄云宗的那一天,一整袋胡萝卜,刚好吃完。
季青琢披着厚重的风衣,她躲在自己的衣物中,她嚼着粗劣的干粮,也不觉得有什么难吃的,只是在认真品尝其中的味道。
夜风将她的发丝拂动,她的眼眸映着月光,空洞的眼眸深处,似乎没有归处,她很彷徨,她是无根的浮萍,也是一艘找不到彼岸的船。
毛毛侧过头脑袋,季青琢朝它靠了过来,它的身上热烘烘的,在寒冷的夜里可以取暖。
季青琢很喜欢毛毛,毛毛也很喜欢季青琢。
到了玄云宗的那一日,毛毛慌极了,它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世界。
它是畏水的,但是季青琢拍了拍它的脖颈,它感觉到了季青琢的意愿。
她想下水靠近他——沈容玉,但是,她又不想,深层的意识在叫嚣着让她靠近,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