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想要我用你的阵法?”
季青琢的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出来:“之前想,现在不想了。”
沈容玉轻笑一声,季青琢的情绪太好猜了,她误会了他的意思。
“护身阵法是很隐私的事情,若我知晓这阵法原理,它便不是护身的阵法,而是反噬自身的工具了。”沈容玉站定在她身侧,缓声说道,“琢琢,若有一日,我要杀你呢?”
这话说得残忍——他也确实这么想过。
但他没想到,季青琢说:“那就杀好了。”
反正……反正没有沈容玉的话,她应该也死好几次了,沈容玉要杀她,她没有反抗的余地,这修仙界里有那么多比她厉害的人,若真有人要杀她,她也逃不过。
季青琢是一个很认命的人,甚至于,她虽然会尽力或者,但她不会为自己的生死迸发出超常的求生欲。
她不是为自己而活,因为她自己无所谓,但是,为了别人可以——她在意的,一个小小的天地。
沈容玉听到她这句话,眸光骤然间变得深邃,他……不喜欢季青琢这样的说法。
杀了人,总要见到临死之人的挣扎才有趣,季青琢这样的木头,他碰都懒得碰。
用手掐着她的脖颈,她只会蹭一蹭她,这样杀了她还有什么意思?
于是,沈容玉问:“若是别人要杀你,你也是如此想的?”
“别人要杀我,我会想办法跑,跑到没办法为止。”季青琢轻声回答。
“为何我独独是不一样的?”沈容玉又问,“我要杀你,你不跑?”
季青琢又感应不到他对她的杀意,她也不能提前跑,他抱她的时候,突然给她一刀,她又能怎么办?
于是她眨了眨眼,对沈容玉说道:“小玉,你每天都有无数机会可以杀了我,若我总是想着你会杀我,那我早该跑了。”
“琢琢,怕我吗?”沈容玉又问。
“不怕。”这话倒是真心实意。
沈容玉单手挑起了季青琢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但季青琢的目光还是移开了,她的眼睫慌乱眨动。
“琢琢可要好好活着,因为有人希望你活着。”沈容玉说——他还有后半句没说出来,因为他怕吓死季青琢,她要死,可只能死在他的手上,死在别人手上就无趣了。
季青琢从未听过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她蓦然间瞪大了双眼,她的喉头忽然变得干涩,险些要说不出话来,似乎在她很短、很模糊的记忆里,从未有人在意过她的生死。
她不在了,不会有什么人因为她而伤心,她是一个很孤独的人。
所以她的目光偏移,看向了沈容玉的眼睛,她专注看着人的时候,显得温柔又脆弱——她并非在拒绝着所有感情,只是因为害怕受伤害,所以提前避开。
她很认真地问沈容玉:“真的吗,那个人是谁?”
沈容玉又笑她傻,如此浅显直白的答案,她都要问:“自然是我。”
季青琢眨了眨眼,她问这个问题,并不是不知道答案,只是为了确定什么,她的眼睛里又泛起了雾濛濛的波光,她说:“好,下次遇到危险,我争取跑快点。”
沈容玉感知到了她隐秘的情绪,他掩下自己的那后半句话,将她鬓边的碎发拂开,轻声说道:“傻子。”
他无数次说她傻,季青琢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傻。
她侧过身去,又避开了沈容玉的目光:“我继续工作去了。”
“阵法还给我吗?”沈容玉问。
“给你。”季青琢把镜阵的图纸从怀里掏了出来,她本来就是给沈容玉设计的护身阵法。
再之后,季青琢便开始根据沈容玉的需求给他完善镜阵的细节——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阵法。
至于雪都宫里的邪魔,季青琢因为沈容玉那晚遇见的黑影,也没敢再使用觅魔轮了,以免打草惊蛇,既然确定了目标邪魔就在深宫里,她只需要找到机会接近它。
可惜她现在刚入宫,还没什么成绩,也没机会接近宫中的大人物,所以,在差不多一月后,将镜阵完善好之后,她准备交出自己的成绩了。
那日她花了一个下午重新整理的账目,找出不少错误的账目,将宫里这几年来的收入支出理得井然有序,这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
季青琢不喜欢表现自己,但为了接近宫里的邪魔,这也是无奈之举,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像一个无奈的凡人,以免被黑影发现端倪。
所以,在一月后,季青琢抱着厚厚的一叠账目,来到了内务府。
此时的内务府里,蓝荔正在与手下的女官准备宫里灯会的事务,见季青琢前来,她身边的女官碰了碰她的手臂,小声说道:“蓝姑娘料事如神,她果然耐不住幽竹苑的寂寞,到这里找您来了。”
蓝荔闻言,面上也是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朝季青琢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