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去抽那本书时,摊主的目光却忽然打过来,撞鬼似地看着她。
那目光太奇异,像是见着大老爷们挑肚兜似的。
可司滢已经看清洞玄子三个字,她犹豫了下,祝雪盼扽她衣袖:“来看看这个童子风扇,像不像袁大少爷送你的那个?”
心神被转移,司滢便顾着看祝雪盼手上东西去了。
但等祝雪盼挑完,她余光在书摊停留一瞬,悄悄跟织儿说了句话,织儿听完点点头,溜在了队伍最末。
司滢和祝雪盼继续往里走,绕过嬉闹的几个孩子,俩人到殿外的铜足香炉旁,祝雪盼抬着扇子喊了一声:“湘湘?”
唤的是正从左边殿宇下石阶的一位姑娘,穿蝴蝶扣的纱衫,身量小巧,额上一簇美人尖。
听见祝雪盼的唤,她也走了过来打招呼,看起来关系熟稔。
祝雪盼先是把她介绍给司滢,再对司滢笑说:“这位是齐总兵的女儿,我一向喊她湘湘的。”
“齐姑娘。”
“司姑娘。”
二人相互见礼。
两个玩得好的密友都在,祝雪盼高兴透了,问齐湘:“你来礼佛吗?”说完又觉得不对,搬着指头算了算:“地藏菩萨诞辰,好像还没到?”
齐湘咬住唇壁,脸上渲起红晕来,正欲找个借口时,忽又听司滢喊了一声:“陆大人?”
同样殿宇方向,年轻郎君走了下来。
他穿黑色贴里,踢着膝襕到了几人跟前,从从容容地问:“来上香?”
“上香,顺便出来逛逛。”司滢笑着与他寒暄:“陆大人也是来上香的嚒?”
陆慈单手背在后头,大大方方吐一句:“我来和姑娘相看的。”
说完,觑了齐湘一眼。
这下数道视线都扫了过来,齐湘的呼吸乱了两轮,再不好继续呆,慌慌张张几句便辞别走了。
陆慈盯着那逃也似的身影看了看,干吊起一边嘴角:“走了,你们忙吧。”
他身姿轻省,步态佯狂,走出几步后,眼疾手快地把差点摔倒的小孩儿捞住,接着拿手指虚弹小孩儿脑门:“这是你们撒欢的地方?要把香炉带翻,烫你一脸麻子,以后别想娶媳妇。”
几个孩子被他三言两语吓住,战战兢兢看了看他腰间那柄绣春刀,很快撒腿跑到其它地方玩去了。
后头两个姑娘面面相觑,祝雪盼惊得打了个嗝:“天爷,和他相看的姑娘,不会就是湘湘吧?”
唔,八成就是了。
司滢捵了捵袖子,祝雪盼忽然轻轻拿脚尖踢她。
看过去,见这妮儿朝自己挤眉弄眼:“奇了怪了,我听说湘湘她爹属意谢大人当女婿的,这怎么拐个弯,倒和陆指挥使相看上了?”
司滢一怔,脑子里矍地闪动了下,想起那天在陶生居里,谢菩萨对那位提亲的大人,好像确实是称呼为齐。
所以刚才那位齐湘姑娘,喜欢谢菩萨?
这下不止祝雪盼了,她也有些懵,俩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在庙里上香给家人求了平安后,两头雾水往各自府里回。
下得马车,司滢在府门口又遇着了袁小郎。
小郎君从来不是个会拐弯的,打完招呼就直叙来意,说是想找她求一份行经的方子。
这里指的方子,是谢枝山之前给司滢配的,因为得持续喝上半年,所以那时不止熬药,方子也直接抄了给她。因为喝的时候被问过,所以袁小郎记得这出。
先不论一个男人为什么要这样方子,司滢奇怪地问:“四公子怎么不直接找谢大人?”
袁小郎老成地把手一摊:“大表兄可忙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院里我去几回就扑空几回,太难等了。”
已经忙到这种程度了么?司滢有些担心,但也不好多表露什么,只得请了袁小郎进去坐。
待把方子拿出来誊写时,这才问起用处。
小郎君是个敞亮人,直接就说是给泉书公主求的,还啧啧有声:“你是没看见,她昨天都痛晕过去了。好家伙,前头人还走着路呢,突然就摔一大马趴,脸白得跟刚偷完面粉似的……唉,你们姑娘家也太难了,怎么每个月都痛成那样?真受罪。”
那一叹,叹出几分慈悲为怀的味道。
见司滢盯着,他连连摆手:“你可别误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且我前两天碰到个赤脚和尚,和尚说我近来有灾,要多多行善才能化解。”
司滢嘴角颤了颤,这位小公子虽然偶尔傻里傻气,但却有一腔子好心,怎么都是招姑娘喜欢的那类。
誊到末尾,搁笔的间隙她问:“需要多一份给五姑娘么?”
袁小郎搔了搔耳朵:“逐玉大概是铁打的,她没有这症侯,几时都活蹦乱跳能吵能闹,不像你们那样遭罪。”
等方子到手,他捏着在砖面旋磨两圈,羞口说:“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但又抹不开脸,怪难为情的……”
司滢净了手,问什么事。
小郎君无耐地搓了把眉心:“我那条长命缕你还收着么……能不能还给我?我怕哪天被大表兄看见,惹他不快。”
长命缕?司滢纳罕不已,她只有一条长命缕,是谢菩萨亲手编的,几时又得过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