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颜看向百里齐,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虽然总是扑克冷脸,可真正发怒的时候,极少。
此刻,他周身寒气森森,眼神冷凝可怖,从地上被粉碎了的桌子来看,也可见白相叛国之事真正坐实了,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那是他,一向敬重,视同父亲的人。
“你打算怎么办?”沈心颜握住了百里齐的拳。
因为用力,他的指关节呈青白之色,骨骼咔咔作响。
在沈心颜握住那拳头的时候,那铁拳才稍稍松动。
他盛怒的面庞,也恢复了冷峻,抬头看向容子风,冷冷命令道:“带人,前往相府,所有人尽数拿下,收押刑部,封白相府。”
容子风抱拳:“属下领命。”
几乎是容子风一出去,百里齐身子就往后坠了去。
索性沈心颜眼疾手快,接住了。
那人靠在他怀中,双眸紧闭,表情痛苦,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
沈心颜大叫不好,立马冲外面喊道:“来人,来人,快去找梅太医。”
百里齐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
沈心颜掰着指头,内心呵呵呵。
倒计时4天!
除夕了。
这一年,到底了。
而白相府的荣耀,也在这百里齐昏迷的这三天之中,到底了。
被带到圣前,都不及百里辰审问,白相自己就方寸大乱,招供了通敌叛国之事。
问及理由,他说是被秋凡真蛊惑,答应他一旦起事成功,就给他千秋万代,至高无上的权势和财富。
然而,这理由根本没法让人信服。
作为一国之相,秋凡真许诺的他的,无非是他现在已经拥有的。
百里辰不傻,再三逼问,白相抵死不说,直到百里辰以诛灭九族的罪名要挟,白相才慌了,和百里辰关起门来,聊了几个时辰,聊的是个什么内容谁也不知道,只知道,皇上的发落下来了,九族不诛,改了满门抄斩,皇帝开恩,放过了白相独女白莺莺,判流放西疆,永世为奴。
白相举家问斩的日期,在正月十五后。
沈心颜是看不到了。
白莺莺的流放,沈心颜倒去送了一程。
小姑娘几日没见,都不成人形了。
形容枯槁便算了,整个人一点活气也没了。
谁也不认识了似的,呆呆木木站在那,带着镣铐枷锁,任由人扯着走,粗暴的推搡进了囚车里。
被撞了头,也不啃声,依旧是那痴痴傻傻的样子,臭鸡蛋,烂菜叶子,不断投打在她身上,弄的她一身狼藉,她也不躲,也不避,状似死人。
只在某个瞬间,抬起头来看向了沈心颜的方向,发现了沈心颜,忽然瘪了下嘴角,像是要哭,很快,又恢复了痴傻样子,接受着谩骂,投打,指指点点。
沈心颜阻止不了这些人,人太多了。
百姓对于通敌叛国之奸佞的痛恨还在其次,关键是这通敌叛国的狗贼还差点害死了他们的战神王爷,她们心中的愤慨,只差要把白莺莺撕成碎片了。
他们岂会想到,这只是白相做的孽,白莺莺何辜。
在人群里,沈心颜看到了无涯。
他和她一样,也阻止不了这些人。
只是不同于她,随着囚车一路前行,背着个包袱的无涯,一路挤过人群,在身后慢慢跟着。
无涯对白莺莺,也算是真爱了。
但愿白莺莺此后人生,过的别太难。
沈心颜回到齐王府,就听说百里齐醒了。
进到瑶光院,他在那静坐着,面色沉重,神情低落。
看到沈心颜,微微抬头:“回来了,莺莺出城了?”
沈心颜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嗯,出城了,无涯跟着呢,应该会照顾好她。”
百里齐脸上,始现出一分欣慰之态:“有他在,本王就放心了。”
“喝点水。”沈心颜推了水杯到他跟前,拉了拉椅子,坐到他对面,“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多想无益,今天是除夕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过年吧。”
百里齐似乎对过年这件事,没什么兴趣:“你想怎么过?”
沈心颜:“以往你都怎么过?”
百里齐:“和往常无异,一人过年,还能怎么过。”
听着怎么凄凄凉凉的。
沈心颜起身,拉了他的手:“走,带你去望江茶楼,让你感受下一堆人的过年有多热闹。”
看百里齐没动,她松开了手:“你要不去,我一个人去了,我可还没嫁给你,这年自然要回自己家去过,走了。”
挥挥手,就要走。
才走一步,手腕被人拉住。
那人站起身来,眼底几分宠溺温柔:“带上本王。”
“行。”沈心颜咧开嘴,给了百里齐一个大大的笑容。
*
望江茶楼。
重建过后,粉刷油漆,里外一新。
自沈心颜上次匆匆而来,匆匆而走之后,大家都很想她。
本来盘算着,过完除夕,明天初一,就结伴到齐王府拜年,看看她们老板娘过的好不好。
结果,人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