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禹拖着沉重的步伐上了楼。
他住在三楼一个单元里的小隔间,十平米大小,跟鸽子笼没什么区别。这在香江叫劏房,多在唐楼中,由一套房子分成几个小间出租,跟内地大城市的隔断房差不多。
宋禹从小家境富裕,十八岁就出道,大学毕业已在业内站稳脚跟,哪里住过这么小的房子。
他打开门进去,那逼仄的压抑感就扑面而来,让他恨不得原地遁逃。
然而这世界,没有让他能逃离的地方,他也只能尽力让自己接受现实。
如今他变成这个宋禹,亟不可待要解决的两大问题,一个是一万五的高利贷,第二便是改善居住环境。
两件事说到底都是得赚钱。
幸而原身生活习惯尚可,房间虽小,收拾得还算整洁干净。一张上下铺单人床,渣爹过世前,父子俩便是各自占一个床铺。
渣爹没了后,下铺被原身拆掉,用来挂衣服,还有一张小桌。让宋禹庆幸的是,这么小的房间,竟然还隔出了个洗手间,至少不用去公厕。
宋禹走进那一个人都有些站不开的洗手间,随意冲了个凉水澡,走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对着镜子照了照。
原身跟他有七成相似,只是更俊秀,简直可以用漂亮来形容。这长相放在几十年后的内娱,轻轻松松就能成为流量偶像。
但在这个动作片盛行的时代,实在不算是个优势。
不过观众都是视觉动物,长得好看总归都会派上用场。
他转头看了眼上铺墙上两张李小龙的海报。
学过功夫的原身,来到香江后,想必也梦想过能在电影圈闯出一番名堂。
虽然现在自己还在为高利贷和生计发愁,但来都来了,总还是要有点远大目标。不光是为了自己,也算是为了原身这个悲催的少年。
思及此,宋禹难得生出一股振奋之感。这是他从业十几年,已经消失很久的热血。
穿来第四天,宋禹难得睡了个好觉。
只是翌日天刚麻麻亮,这栋唐楼里就响起夫妻吵架孩子哭闹锅碗瓢盆声,交织成一出出“美妙”的交响乐。
被吵醒的宋禹睁开眼睛,窄窗外的天空已露出一点鱼肚白,他摸出原身那块廉价手表看了眼,刚过六点。原本还想再睡一会儿,但劏房隔音实在太差,一声小儿的尖叫穿过房门,他残存的睡意便彻底被打散,干脆爬起来。
简单洗漱后,他用电水壶烧了一壶热水,又摸出原身留下的饼干盒,里面还有十几块威化饼,他这两日早上都是用这个充饥。
他一边吃着威化,一边从简易小木柜中,摸出一个小铁盒,里面零零星星十几块钱,是原身所有家当。
若是昨天没拿到五十块薪水,自己很快就要饿肚子了。
饶是如此,现在总共也就六十多块钱,别说是还高利贷,但凡接下来日子,少开几天工,生计都得堪忧。
他已经打探过,武师薪水一天一两百,如果能做到主角替身,一场戏就能一两百,每天能开工的话,一个月下来过万不是问题。
在这个时代,是绝对的高薪。
所以自己当下最紧要的,就是赶紧从打杂的,正式成为一个龙虎武师。
这样想着,他吃完早餐歇了片刻,见还有时间,想了想,便换上衣服,去了楼顶天台。
做武师是需要有真功夫的,如今这个时代,那更是要动真格。
他以前健身房学的那点搏击术,显然是没什么用处。
好在原身是从小学武,学的是真正的北派红拳。
宋禹来到天台,没见有人,深呼吸了口气,闭上眼睛,调动原身记忆。
如同刻在骨子里的一招一式,从脑海中浮上来。
在睁开眼时,他已双手握拳打出。
撑手带云手,打得天下无敌手。偎身靠子拧心肘,打人凭的六合手。
猛虎爬壁,罗汉负宝,判官脱靴,小鬼脱衣,浪里拾柴……
手是两扇门,全凭腿打人。手打三分,腿打七分。
迎风腿、旋风腿、饿马奔槽、腾空双飞燕,金锁银扣腿……
宋禹做梦都不想到,身体有一日会变得这么敏捷轻盈,根本不需刻意回想,拳法招式便本能而出。
他知道原身习武,但直到自己打出来,才知道这个小宋禹不是三脚猫功夫,而是有着真才实学的高手。
一套拳打下来,他额头微微冒汗,神清气爽,一股激荡之气在胸口盘旋。
收回手站在原地,闭眼吸纳吐气片刻,只觉通体舒畅。
睁开眼睛,正要转身下楼,忽然听得两声掌声传来。
宋禹循声转头。
却见是天台一角栏杆上,不知何时坐了个人。
见自己看过来,那人轻飘飘从栏杆跃下。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糖水店那个林家俊。
此时晨光已升起,将灰暗陈旧的唐楼天台照得分明,也将这青年照得分外清晰。
他穿一件白汗衫,下身是牛仔裤,很寻常的装扮,放在哪个时代都不过时,头发比板寸略长,一张古铜色的脸轮廓分明,眉毛浓黑眼眸深邃,没有表情的一张冰山脸,在白天看起来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