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秃秃的大雄宝殿中。
金蝉子是懵的。
一座八品莲台,摆在面前。
这个世界是没有所谓的十二品莲台,九品莲台已是最高一等,唯佛祖可坐。
即便是四大菩萨,也只是七品莲台,能坐八品莲台的,都是那些古老的佛陀,避世不出,参悟大道,连大雷音寺之乱都没有露面。
而今,摆在金蝉子面前的,就是一座为他准备的八品莲台。
一祖之下,万佛之上。
金蝉子这才懵了。
他觉得自己也没做什么。
由于修为不够,只能占着地利之优,欺负欺负金翅大鹏雕,怎么突然之间,就要加冕为王了?
这是孔雀和金乌的支持。
两位妖圣入了佛门,参悟佛法,一个有开中央娑婆世界之能,一个有成大日如来之心,都是积蓄已久,却是未能得逞。
释迦如来没有醒来,可光团岿然不动,大雷音寺上下已是逼了过来,看起来大势已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位大能才接受了建议,将此前吞吃的佛气化作八品莲台,扶持金蝉子上位。
如此一来,佛子之称,不仅有名,更有位!
目睹这一幕,罗汉们纷纷变色,三大菩萨也双手合十,眉宇间有了忧色。
而金蝉子看着莲台,知道这一坐,关系的可不仅仅是一个佛子。
佛门曾有大乘小乘之分,自从释迦如来证道,内部的路线统一,现在却要出现种族对立?
那些曾经被欺压,被边缘化的妖族们,将站起来,聚集到这座莲台的周围!
“这是要分裂师门吗?”
“不!”
“这是寻无边佛法!”
金蝉子拷问内心,眼中露出坚定之色。
在他看来,这恰恰是一个机会。
倘若佛法无边,第六天魔王是无法趁虚而入的,恰恰是佛门所为与经文上不一致,才会导致此次的大劫。
在两方的注目下,金蝉子举步,向着八品金莲走去。
孔雀金乌微微点头,观音文殊普贤默然不言。
可眼见着金蝉子来到八品莲台之前,他突然转过身,看向极乐净土每一位佛门弟子:“何为修行?何为真经?”
众僧一怔,就听金蝉子道:“我于百年之间,走遍西牛贺洲,见普世大众修行,免不了一个‘求’字,求健康,求福德,求心安,求神通,求成佛,可只要还有一个‘求’在,就有私欲,通过‘修’的行为去改变,则带着刻意,是故,真经可悟不可修……”
“修为成佛,在求,悟为明性,在知!”
众僧聆听,黄尚也在听。
悟道以性施行,觉者由心生律,悟道的人因为自性,在行为上就有所戒律,在于自然而然,而修行者因为惧怕不遵守戒律所带来的恶果,于是强行约束自己,着了相。
金蝉子所言的重点,就在于这里。
现在西牛贺洲的佛门中人,都在修行,以行制性,做不到以性施行的境界。
见无反驳,金蝉子接着道:“佛教以次第而分,从精深处说,是得道天成的道法,道法如来不可思议;从浅义处说,是导人向善的教义,善恶本有人相、我相、众生相;从众生处说,是以贪制贪、以幻制幻的善巧,虽不灭败坏下流,却无碍抚慰灵魂的慈悲,试问我等做到了哪些……”
金蝉子双手合十,吟道:“袈裟本无清净,红尘不染性空,幽幽古刹千年钟,都是痴人说梦?”
众僧继续默然。
“哈哈哈,好!”
孔雀大明王则大笑起来:“参意不拘经文,小金蝉,你是真正踩到悟道的门槛了,只差一步啦!”
佛门之前喜欢讲虚的,但现在金蝉子却将那高高在上的经义拉下去,拉到真正的众生之中。
这是金蝉子于世间所得的收获,他以游行僧人的身份走遍西牛贺洲各国,与其他大雷音寺的弟子,本就格格不入,对于佛教现状十分不满,无处抒发,正好在这场第六天魔王引发的大劫中,将问题**裸地暴露出来。
就不说求精深的如来之位,连浅义的导人向善都没能完成,西牛贺洲的众人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又有何面目自号为佛?
他的目光,扫视过众僧。
那些有资格来大雷音寺修行的,哪个不是宝相庄严,哪个不是肥头大耳,哪个不是整天念诵阿弥陀佛,可之前他们被引出的“魔念”也最盛,真该都把自己的心肺肠子翻出来,晒一晒,洗一洗,拾掇拾掇!
佛门的心头之患不在外边,就是在这大雷音寺,大雷音寺烂一点,西牛贺洲就烂一片,大雷音寺要是全烂了,各地就会揭竿而起,彻底推翻佛法的传道!
必须改变!
当金蝉子立志做一个佛门的改革者时,光秃秃的大雄宝殿中,突然佛光大盛,无量功德落下,将他又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袈裟。
本来穿了一件,之前就多穿了一层,现在还披,不免显得有些臃肿,但金蝉子已经顾不上,走了八品莲台,端坐下来。
“南无无量功德佛!”
由孔雀大明王菩萨和乌巢禅师带头,佛门上下齐喧佛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