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郁安易后,盛昭下意识往天山走,走到一半才想起来他跟邬钰的事还没解决,顿时一阵头疼。
为什么要亲他?
他师尊这种人也会亲人?
直到见到邬钰时,盛昭还没理清,他是该跟邬钰谈谈了,他好像……误会了很多事情。
进了书房后,他将鹤氅褪下挂在一旁,老老实实坐在了邬钰对面。
邬钰沏了壶热茶,“冷吗?”
盛昭静静地摇了摇头。
邬钰手抚过杯口,茶水降到不烫手温度,正正好可以捧在掌心暖手,他递给盛昭。
盛昭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就接过。
邬钰:“你听我说。”
盛昭:“嗯。”
他抿了口热茶,热雾弥漫上他的眼前,模糊了邬钰俊美的面庞。
邬钰淡声道:“五年前你刚入宗时,正逢藏林秘境开启,秘境里的镇塔宝乃三生镜。”
“三生镜,观三生,前世、此世与来世皆能在此镜中一观。”
邬钰当年亲身降临秘境,削去塔顶那一角,就是为了观盛昭的过去。
他轻叹一声:“当时你失去记忆,终日懵懵懂懂……”
多余的话被邬钰咽了回去,这些话说得太多,也只不过是在掩饰自己的错。
“我观你此世,三生镜却展现出你遇见我的景象,你的过去则是一团迷雾……”
“……”
当时邬钰察觉出不对,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来历?或者盛昭的过去怎么可能会被天道以“天机不可泄”之理来掩盖?他犹豫之下,还是担心占了上风。
邬钰进了三生镜,他做了一个没人能看见的影子,陪盛昭度过了上一世。
邬钰顿住话语,另起一话,“我不是故意窥探你的过去,但我不否认这是我的错,没有同你说明,也没有征求你的意见。”
“你怨我,是应当的。”
盛昭突地打断,他目光如炬,语气不自觉带上了戾气:“师尊当时是如何想我的?”
救回来一个废物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我当时在想,忘了也好,你若是一生都记不起来,那些人我自会来帮你料理。”
“这一世,我定会让你一生顺遂。”
透过热雾是邬钰柔和下来的眉眼,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盛昭的双眼猛地一酸,他嗓音不自觉便哑了:“但是我记起来了。”
“抱歉,在你记起来后还瞒着你。”邬钰轻声说,“是我的错。”
盛昭嗓子像堵了团什么东西,难受得厉害,“你不用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是我不想你知道,你才不说的。”
邬钰温声:“你会轻松一点。”
盛昭的眼尾霎时红了,他明白邬钰的意思,他将错全怪在邬钰身上,那他就会轻松很多。
邬钰探身揉了揉盛昭的发,“我的昭昭很厉害,不用师尊帮你,也能把事情处理得很好。”
盛昭低声应了:“嗯。”
他处理得其实很糟糕,盛昭心知肚明,现在他的名声早就败坏了,外界不知把他传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邬钰笑了下:“所以不用担心怕被我知道,兵不血刃的复仇,可比我厉害多了。”
“若换成我,”邬钰眼眸微眯,罕见地泄出一丝杀气,转瞬即逝,“会比你更不折手段,比你做得过分很多。”
邬钰突地起身,他手一张,剑鞘里的本命剑霎时飞到他手中,他双指并拢,在剑身上一抹,而后直直插在茶桌之上。
没发出一点动静。
邬钰不想吓到盛昭,只是无妄仙尊的本命剑威压本就过分,扑面而来的血气让盛昭怔了下,他还没反应过来,眼前雪白的剑身上就闪过无数画面。
盛昭匆匆一瞥,入目便是无数人头,密密麻麻挤在细长的剑身上,血气冲天。
“这些都是死在我剑下的人。”
盛昭背后泛起寒意。
他抬眸便是眉眼平静的邬钰,他淡声道:“我这个仙尊称号,是在战场上杀出来的。”
邬钰再一拔剑,剑身上的戾气骤然一散,不出刃时便又是一把君子剑,如他的主人一般,看似湖面微风几许一片平静,实则深不见底。
修界将无妄捧得太高了,他们当他是仙,可邬钰修得不是太上无情,他也曾踏着一路鲜血攀上顶峰,他的道里有“杀”字。
他的心里放着一个人。
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也有私欲的凡人。
盛昭眼中是不可遏制的讶异,邬钰从没有在他面前表露过这么……暴力的一面。
邬钰失笑,“怎么,看呆了?”
盛昭恼道,“谁看呆了?”
邬钰忍俊不禁,心底微叹。
笑了就好,不哭了就好。
邬钰重新坐下,宽袖一挥,有了缺口的茶桌便焕然一新,他重新换了张木桌,桌上的东西却分毫未动。
邬钰淡笑:“能喊师尊一声吗?”
盛昭虽然困惑,但还是很乖地喊:“师尊。”
“对,我是你师尊。”邬钰轻声道,他一字一句:“你是我的弟子,我帮你出头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