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鸟妖醒来的时候, 我们已经在新干线上搭乘了三个多小时,距离下车只剩下最后的二十分钟。
她似乎是第一次乘坐人类的交通工具,橙色的眼瞳里充满了好奇, 无奈车厢内的乘客太多, 我不方便和她说话, 所以没法跟她讲解, 只是默默注视着她到处飞来飞去、四处张望的倩丽身影。
不得不说, 福鸟妖长得真的很漂亮,怪不得传说它们曾经是神明的手下。
新干线在镇内到站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夕阳将云照成了橙红色,只可惜这里距离远在乡下的我家, 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我没有着急赶路,而是抱着福鸟妖, 先去镇上一家特别好吃的大福店买了一盒红豆大福和抹茶大福。
……换做平时我是不会这么奢侈的,但是。
难得回老家嘛,好久不见它们了,空手回来怪不好意思的。
而且,这些年来, 我似乎也没有怎么招待过它们。
我曾经是一个特别双面的人。
祖父在的时候, 我是他懂事听话的乖孙女,但只要祖父不在身边, 我就会变成另外一副样子。
那时的我处于青春期的叛逆阶段, 我每天都很烦躁, 却又担心自己的叛逆会引起祖父的焦虑, 所以惹事都惹在外面————比如带着小弟们去隔壁镇打架, 也或者仗着祖父和斑的庇护, 去欺负一些拿我没办法的小妖怪,逗它们玩。
丙曾经气急败坏指着我的鼻子,说我的性格比从前的玲子还要恶劣。
她说这话是因为,我偷偷把她烟杆里的烟草换成辣椒面了。
…………
曾经的我对妖怪们不算温柔,现在稍微懂事了一些,我就想把以前的错误弥补回来。
就是不知道光是靠红豆大福和抹茶大福,够不够……?
因为当上了卫生委员,免除了一大半的学费,我手里正巧比较松,我想着,要不先绕道去一趟七辻屋,买一点豆沙馒头好了。
又买了一盒馒头,回家的路上经过一条清澈的小溪,金灿灿的夕阳映射在水面上,发出耀眼的光亮。
福鸟妖坐在我的肩头,她纤细的两条小腿轻轻晃动着,看着眼前的景色惊叹:“这里真美。”
我记得自己小时候似乎也与祖父感叹过同样的话,忍不住弯曲了唇角:“是啊。”
“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福鸟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
我带着疑惑朝她看去,看见她低着头,两只手绞在一起,不自信地问:“琉璃大人的朋友,会接纳我吗?”
原来在担心这个。
“放心,会的。”
“真的吗?”她还是有些不安,“万一、万一它们不愿意……”
我提起手中的红豆大福和豆沙馒头,挑起眉头:“那这些就不给它们吃了,咱俩留着慢慢吃,馋死它们。”
福鸟妖呆呆看着一脸认真的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的笑声宛若银铃,清脆动听的同时,还有一股能治愈人心的力量。
看着她精致的侧脸,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问:“呐,你叫什么名字?”
她愣了一下:“名字?”
“对。”
我怕她误会,忙解释:“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总不能一直福鸟妖福鸟妖的叫你。你肯定是有名字的吧?愿意……告诉我吗?”
“没有。”她摇了摇头。
“嗯?”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眨眼。
福鸟妖对我道:“没有名字。我从一出生,妈妈就不在了,这些年来一直一个人长大……”
“啊……”我感叹了一声。
别人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个道理放在妖怪身上也是同理。
“有朋友吗?”
“曾经有过,只是它们都……已经去世了。”
福鸟妖捂住了脸,我看见晶莹的泪珠从她的指缝间流下,“鸟类的生命都不长,我曾经的朋友只是普通的麻雀,不到十年的生命过于短暂,似乎我只眨了一下眼,它们就已经消失了。”
“……抱歉。”我为自己不小心戳到她伤心事而难过。
福鸟妖轻声安慰我:“这不是琉璃大人的错。”
我将她忧伤的表情看在眼里,突然停住脚步,放下手中的伴手礼,摸了摸她的头。
或许是因为福鸟妖是个姑娘,所以我格外得心疼她。
虽然父母早逝,但这些年来一直都有祖父陪伴,我并不是很孤单。
她却一直都是一个人啊……
“以后就不是一个人了。”我向她担保道:“除了我以外,会有很多和你一样长命百岁的朋友陪在你身边。”
她呆呆地听我说完,湿润着眼,带着浓浓的鼻音小声嗯了一声。
我仰头看向溪边落下的夕阳的余辉,忽然想到了什么,跟她提议:“如果不介意的话,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什么?”
“就叫做[阿暖],怎么样?”我解释道:“希望你接下来的一生都跟夕阳的余辉一样,温温暖暖。”
福鸟妖愣住了。
我以为她是不满意这个名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