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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画面没有中断。

晨昏交际之时,藏蓝色天空上一抹薄橘色云彩,旭日缓缓从成群的山脉之后升起。

黑色剑刃上流转光辉,红发武士开始挥舞他的长刀,刀身上包裹的阳炎仿佛是这个世界上不灭的新日。

刀法一共十三式,每每旭日花札随着红发武士身体幅度晃动时,有一郎的身体就会忍不住颤抖。

仿佛就像神话中的天照大神真的踏着不灭的光辉,降临这个世间。

最后,旭日爬上皑皑山巅,红发武士停下动作,将刀收回刀鞘。

随后,他转过身来,火红色的眼睛望向有一郎所在的方向。

“向兄长大人献丑了。”

话音落下。

短而强烈的刺痛袭来,像是有一根针扎进脑中,有一郎猛地睁开眼。

刚才在山顶的场景悉数退去,重新占据视野的是眼前已经被摧毁破败的房屋,以及——

近在咫尺的攻击!

伴随着那只鬼抬手的动作,利光从它的指尖划出,笔直地削向有一郎。

他为了躲避刚才的大范围攻击,已经跳到了房子的最角落处。鬼的这一击完全将所有躲避通道封死,前方等待他的只有身首异处。

可是身体突然变得好奇怪。

明明是生死攸关的危机时刻,那个红发武士的身影却不断在眼前浮现。

伴随着旭日耳饰的每次晃动的抬手、挥刀、侧身。

每一个动作都在眼前慢放,甚至连那微不可觉的呼吸频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有一郎深吸一口气,新鲜的氧气尽数灌入肺腔。

身体无师自通般抬起手,像是有一个人在身后握着他的手,告诉他该在何时抬刀。

叮——

柴刀格挡住那一击攻击,发出酸涩的嘶鸣,交接处瞬间炸出四处迸溅的火花。

余锋从耳边划过,几缕头发被瞬间刮断,咻地一声削穿后面的墙壁。

而有一郎的脸上也后知后觉地刮出一道伤痕,血珠大颗大颗冒出,沿着脸颊向下滑落。

“哦?还有挺有两下子的嘛?”鬼嗤笑一声,“但是又有什么用呢?没人在意你这样的穷鬼的死活,你就算是死了估计也不会有人发现吧?”

“都是没有意义的攻击,你能靠它们撑到天亮吗?”

没人在意的穷鬼?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有一郎眼中的情绪一点点褪去,直至降到冰点。

“叽叽喳喳吵死了,声音又难听,你没完没了说个屁啊!”

“哈?!”

面对如此直白的嫌恶,额头上突起青筋,鬼被激怒到了极点。

它可是鬼!是超脱了人类更加高级的生物!

面前这个穷小鬼有什么资格对它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可饶恕!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才行!

盛怒之下的鬼欲抬手,发起下一次的攻击。

可这一次,攻守转换。

一阵疾风突然涌动,迷住鬼的双眼,视野中的有一郎的影子变得模模糊糊。

等反应过来时,面上已经被起跳至空中影子笼罩,有一郎双手合握着刀柄挥向它的脖颈处。

在挥刀的时候,他有意地模仿那个红衣武士的动作。

可刀刃上出现的不是如新日般绚丽的阳炎,而是近乎透明却又狂躁的风流——

像是能摧毁一切呼啸而来的狂风,柴刀已经被磨损的钝口割进皮肉,顶着摩擦力向里冲去。

一道弧形白光闪过,球形黑影向外飞出,鬼的身体无力地跪在地上,随后沉沉趴下,荡起些许尘土。

“呼……”

吐出一口浊气,有一郎胸口上下起伏着,抬手拂去面颊上的血,在面上划出一道殷丽的痕迹。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一击比平常砍柴消耗的体能还要多。

但是身体很奇怪,没有疲倦的感觉,反而有源源不断的热流涌向四肢。

有一郎垂下眼睛,看向脚边鬼的尸体。

头不知道飞到哪里,而颈部的圆形豁口不断向外流出暗红色的血液,在地面汇聚成圆形的血泊。

应该死透了吧?

他如梦初醒想到什么,跑进已经变成废墟的屋子,可所有的器具都掩埋在残垣断壁之下。

钱还在里面!

知晓此地不宜久留,但有一郎还是无奈放下柴刀,一只手托起木梁,一只手伸进去摸索翻找。

多亏了椿理子,这段时间他们攒了很多钱,再差一点就能搬到新住处。

他都已经想好了,到时候搬到里达夫老伯家近的镇子里,不仅那几个猪猡烦不到他们,做活也方便很多。

一幻想到这个时刻,有一郎的胸膛就会泛起令人舒适的暖意。

这或许叫做幸福吧?

现在的日子很好,椿理子会在他回来的时候,悉心地用手帕帮他擦去脸上的灰尘。

无一郎天天黏着他撒娇,面上又有了父母去世前的笑容。

只要再攒够一点钱就好了。

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他就能够到那微不足道又弥足珍贵的幸福了。

那微不足道的幸福此刻具现化成夜空中的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