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头。
几个小郎君顿时你一言我一言吵了起来,从他们的对话中,罗纨之也听出了前因后果。
原来是昨夜大雨,有只小麻雀不知怎的被冲到了水渠里奄奄一息,小郎君们偶然见到,把它救了下来。
经过一晚上的恢复,它的精神好了许多。
他们几个各持己见,争论不休。
有的说小麻雀应该放飞,它有自己的家人朋友,若是走丢了,别的鸟儿会难过。
有的说这只小麻雀都不知道躲雨,笨得很,在外面肯定活不成,倒不如养在笼子里,衣食无忧。
他们就是为了这事,来找谢三郎想定个对错。
年纪更小
的二十三郎一只手用帕子包住小麻雀,另一只手还在抹眼泪。
经过一个晚上的照顾,他对这只小麻雀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所以不舍得放它走。
“川儿能保证好好养它,不让它挨饿寂寞吗?()”
二十三郎泪眼汪汪点头,大声保证:三兄,我能的!?()?[()”
“那……”谢昀的话音还没落,二十一郎就扯住罗纨之道:“罗姐姐,你说话呀!”
这里有两个“大人”,谢三郎靠不住,二十一郎自然把希望放到了罗纨之身上,拉住她的胳膊摇啊摇,眨着眼央求道:“小麻雀肯定也会很想自己的家人,对不对?”
罗纨之心中微动,看了眼紧张的二十三郎,走过去微蹲下身,像是想要看他的小麻雀。
二十三郎看她生得好看,又神色温柔,戒备心都小了些,还把小麻雀给她看。
“真的很可爱的小麻雀。”罗纨之夸道。
二十三郎用力点头,“是吧,它已经是我的朋友了。”
“可是,老人都说麻雀脾气大,难养活,不会吃人给的食物,它会饿死的。”
二十三郎犹豫了下。
昨天小麻雀只叼了几口水喝,确实没有吃他们准备的栗米。
罗纨之看他动摇了,继续道:“它既然能飞,为何不给它自由呢?”
二十一郎在旁边连连点头,“对啊,它能飞,用不着你养,你关着它,它反而不快活了!它会死在你手上的!”
二十三郎不想小麻雀死,又抽噎了几下,终于还是慢慢打开了手。
小麻雀在他掌心挣扎了下,展了展翅膀,而后歪头打量他几眼,最后毫不留恋地扑翅飞进石榴树叶当中。
看见“朋友”如此绝情。
二十三郎嘴巴一瘪,马上又眼泪汪汪。
年长些的二十一郎立刻揽住他的肩膀,好言好语安慰他。
罗纨之仰头往头顶的石榴树上看,不见麻雀的踪影,但听见几声精神的鸟叫,不由露出欢喜的微笑。
风吹动树梢,树叶沙沙作响。
罗纨之回头又望向许久没有出声的谢三郎。
他的眉眼隐在阴影当中,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她刚刚和谢三郎持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谢三郎疼爱年幼的弟弟,希望他能拥有所爱,而她是站在麻雀的角度上,希望它能自由。
“……三郎?”罗纨之走近他,“我刚刚说错了吗?”
谢昀抬起手,像是要拂开飘落到她发上的落叶,实则滑至她的后颈。
在无人留意的阴影里,谢昀压着她的脖颈,又重重吻上了她的唇,然而一触即逝。
就好像是一道情绪,来也快,藏也快,没有让人品出其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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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扶桑城回到建康,罗纨之又恢复了往常的作息。
严峤喝了几天的药,能下地后就再不肯待在医馆里,由仆从和孩子们接回家。
() 罗纨之还专门去看了他。
这次严峤的态度比之从前要缓和不少,生死关头、救命之恩,他还是要知恩图报。
“女郎几次三番来,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做么?”严峤边喝着药,边打量罗纨之,“我先说好,严舟的事情我是不会管的。”
“我知道严君宅心仁厚,不愿伤及血亲,我自然不会要求严君做背弃本心之事,只是敬仰严君的本事,想要纳为己用。”罗纨之明人不说暗话,对严峤开诚布公。
严峤沉默了片刻,放下药碗,“罗娘子有谢三郎做靠山,钱与权唾手可得,何苦还要来寻我?”
他虽然昏迷过去,但是过程由阿八几个孩子看在眼里,转述给他听。
再说,谢三郎为红颜一怒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早被贾家当作谢三郎横行霸道的罪证散布天下。
“女夫子跟我说,有些东西还是在自己手上更可靠,我需要可靠的人,严君也需要避祸的渠道,我们各取所得,是合作。”罗纨之笑吟吟。
严峤的处境并没有好转。
严舟不在建康,贾家拿谢三郎没法子,难道还对付不了他一个小商贾吗?
这也是严峤这几日茶饭不思、忧心忡忡之事。
他一人的生死是小事,但是他收养的这些徒弟不是小事。
严峤终于动了容,“……罗娘子有办法?”
罗纨之点头:“我有一主掌事姓廖,不日他要往江州去行商,通关过所都可以办理,你可以随他同行,避开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