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你轻蔑文人,你的名声……”
“从前你虽强势了些,但那帮爱美人的文人墨客对你大多笔下留情,可昨日你那些话是将他们的脸面按在地上。”
“我朝重武轻文不假,可文人团结起来力量实不可小觑,况且咱们陛下实行新政,大有重用文人的苗头。”
他摇摇头,叹道:“你那位异母妹妹当真妒你至极,你早上同她争吵,午后她便办了个赏花宴,将你那番话传扬了出去,我还是听家中姊妹说起的,都传到了我的耳中,可见谣传之广。”
姜雪终于动了。
她侧过身,正看到谢千阳偷偷摸摸地把整理好的花枝往自己袖子里塞。
姜雪目光幽幽。
谢千阳讪笑,“这花好看,我带回去给……”
“不算谣传,那话确是本宫所言。”
“咔嚓”一声,花枝折了,花朵颤巍巍地掉落,从袖缘中滚了下来。
谢千阳倒吸一口气,“你还真——”
“本宫如今确实瞧不上这京城中的文臣子弟。”
“你可知那番话已然惹了众怒了?原本你这驸马之位有多少人垂涎,现在就有多少文人说长公主殿下眼高于顶,娇纵成性,高攀不起呢。”
“那不是很好?”姜雪无所谓地笑了笑,兴致缺缺,“正好省得来本宫面前碍眼。”
宫变之后,姜雪失踪的消息只有姜连宁与身边最亲密的心腹知晓,谢千阳同旁人一样,只以为姜雪离宫避难一切顺利,更不知道短短几月,她身上发生了许多事,足以改变她许多想法。
“我记得殿下以前很欣赏满腹诗书的人,更说不出那些话。几月不见,殿下倒是变了许多。”
姜雪有些口渴,吩咐宫人去备茶点,她抬手折下面前挡路的花枝,拿着往回走。
“你入宫就是为了来知会本宫名声堪忧的?”
谢千阳一哽,他自然听出话里逐客的意味,有些委屈,“算是吧,毕竟也事关我的前程,怎能不警惕着些?不过也不全为你,我父亲应召入宫,我就一起来了。”
“老丞相一直在家修养,不过问朝政,怎么今日……是有事发生?”
姜雪手拿着花枝,顺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慢慢走,谢千阳紧随其后。
“同贺国的和谈事宜已妥当,贺国那边来了一位质子,今日正是那位贺公子入宫,我父亲是务必要在场的。”
“贺公子”三字轻飘飘地从谢千阳的口中飘出,却重重敲在姜雪的心头。
她的脚步因这个称呼短暂地停滞,心中酸涩感才一冒头,又被她强行压下。
“质子……”姜雪手指摩挲着花枝,喃喃,“竟然也是姓贺吗?”
谢千阳奇怪地看她一眼,“贺国一直都是贺姓执政,百年来不曾改朝换代。听说是百年前一位善占卜的蛊师预言,用本姓为国号可保百代不衰,这些你不是早知道吗?”
姜雪神思不属,坐在园中的石桌前,没有接话。
谢千阳见她又没了交谈的兴致,自觉地退到一边,继续偷偷藏花。
安静的氛围并未持续太久,小花园拱门旁,忽听一声惊呼——
有东西碎落在地。
又隐约听到小宫娥带着哭腔无措道:“这是殿下最喜欢的茶具!”
片刻沉默。
“……抱歉。”
一声低而润的男声被风裹挟着,那一刻时空扭曲,凌空劈下一道光刃,剖开了人怅然若失的心房。
清冷的嗓音若有似无地,送进人耳中。
姜雪猛地抬眸。
日光间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光晕模糊了一道修长的身影。
如梦般的光影中走出一人。
来人一身白衣,身姿挺拔颀长,清瘦脆弱,身形萧萧。
离得近了,瞧见他银冠束发,浓密的睫羽微垂,眉眼清透,十分柔和,温隽雅致,明明毫无攻击性,却带着股巨人于千里外的矜持与疏离。
姜雪仿佛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怔怔望着他走近。
谢千阳被来人的样貌晃了下神,很快反应过来。既然能进宫来,必是奉了旨意。
他往前走了两步,挡住姜雪的身形,“这位公子眼生得很,不知如何称呼?”
来者自始至终垂着眼,不曾与他们任何一人视线交汇,他微微抿唇,犹豫少顷,将手中碎成两半的茶盅搁到石桌上。
指尖上的一抹鲜红在雪袍的遮掩下,一闪而过。
男子后退开两步,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弯身致歉。
“抱歉,冲撞了……”顿了顿,嗓音低涩,语气徐缓,“长公主殿下。”
那五个字的称呼说得并不顺畅,隐隐藏着复杂且无力的感情。
姜雪慢慢吸了口气,静默两息,蓦然起身。
她抬手把谢千阳拨到一边,走到那男人跟前。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来人,看着他温顺低垂的头颅,一言不发。
身后小宫娥这才端着木盘,眼含着泪,惶恐地跑来,扑通一声跪伏在地,凄厉恳求:“殿下息怒!”
偌大的花园中一时间无声,气氛诡异而凝滞,寂静将流动的空气不断被挤压,几近窒息。
半晌。
姜雪抬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