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五回上(2 / 3)

但而今却是十分如意,教我这样的人只有羡慕。却不知这由哥儿是个怎样的人?我也未曾见过。虽然我深知仰之,回儿又是这一向在跟前,洪氏弟媳由他父子,并洪大祖孙等言行也可想见,更不用说还有你老先生在。只有这由哥儿,没的缘由事故,就难知道其心胸。”

关梦柯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由其弟可见其兄。你又担心个什么?真的要知道心胸,改日自己看就是,可不比听旁人说的更安心?”

林如海闻言轻叹,道:“我何尝不想的?只是职司所限,不能轻离。不然依着我的性子,总要——”说到这里,却住了口,转向外头高声问:“申凭在外头伺候么?常州那边可有消息到?若有,立时报过来。”

果然一会儿申凭带着小厮过来,请了安,说:“还是昨日收到的信。章家大爷已经禀过了老太太,预定了后日动身。家里已经跟码头那边都招呼过,随时迎奉,请老爷放心。”

林如海点头,又叮嘱了几句;然后叫了伍生等管事并陈姨娘、主事媳妇们来,反复细问交代了一番,这才总算放了些心。只是一番言语举动,少不得被关梦柯说笑几句。林如海也不恼,还笑着邀他一同检点房舍、查看布置等事。

如此两三日,一概都齐备了。外面也报说章望、洪氏夫妇已从常州起身。林如海自十分欢喜不说,章回更多了孺慕盼望,就连林府上下也各自雀跃,纷纷与老人们议论林、章两家许多旧事。这日林黛玉正在窗下临帖,就听外头小丫头叽叽喳喳,说笑得有趣,不由地就住了笔。旁边青禾看见了,忙出去说:“都聚在这里嚼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了。谈妈妈也不管管,还带着顽?”

这侍奉的嬷嬷慌得起身告罪。青禾正要话,不妨黛玉让紫鹃扶着出来,笑道:“说什么呢?这么高兴。也说来我听听。”又转向青禾说:“近两日家里都高兴,且此刻没什么正事,姐姐就饶她们一遭,再罚她们说话逗笑可好?”

青禾笑道:“姑娘不嫌她们聒噪就好。”转向那几个,道:“可听见了?仔细说着。若不好玩不好笑,可是要加倍罚的!”

众人听了,忙都应承。一边就在廊下,把花树侧旁一方青石矶用手帕掸扫干净了,又放一个精致坐褥请黛玉坐。谈嬷嬷就低身挨在边上稍矮的石矶上,众小丫头或站或蹲,都围上来,听她讲古。原来这谈嬷嬷的爹妈,正是先头章太夫人从常州陪嫁到林家的,晓得章家底细,更知道两家渊源。因章望夫妇就要到扬州来,盐政府里多好奇,又见识了章回仪容风度,一传的什么话都有。谈嬷嬷听这些年纪小的转眼就说得没边,憋不住,出声多说几句。本来众人听得也入耳入神,只是当说到章太夫人才学,讲出几个同林老太爷比文斗诗的典故,小丫头们不信,这才热闹议论起来,却不想把里头的黛玉等人也给惊扰了。

这林黛玉就忍不住问:“这些都是真的?先祖父当真十赌九输?”

谈嬷嬷笑道:“奴婢哪里敢扯谎呢?还有那许多老人在。当年斗起诗文来,先老太爷就不是十赌九输,也是赢少输多的局面。所以才更爱比作画弹琴。先老太爷的琴是师承大家,画也画得好。故而每到最后,都是各自认输,然后在老太爷的画上题跋老太太的词句。后来老太爷陆陆续续拿去给装裱收藏起来,如今就搁在库房箱子里——姑娘有兴致,起出来看可好?”

黛玉闻言意动,但随即笑道:“临时就取,这也麻烦了些。以后有空再看吧。青禾紫鹃,你们也帮我记着。”想了片刻,又叹:“祖父祖母这些事,也真有趣。可叹我竟到今日方能得听。谈嬷嬷,这几日你也跟近些。章家叔叔婶婶从常州来,有什么风俗,还得你随时留意,告诉我们来说呢。”

谈嬷嬷忙笑应了是,果然当日就留在跟前伺候。晚饭时泊月堂里林如海偶尔看见,也笑笑点头,称一个“可”字。又笑着告诉黛玉说:“你祖父与祖母当年,甚有明诚、易安夫妇之风。人说我与你母亲和谐,却也比不得他们。只是章家女子多善书画、工诗文,于他人却并无此要求。女儿家贞静淑娴,就无这方面长才,言语行事宽厚仁孝,也一样得人敬重。”

黛玉听了教导,忙肃手而应。旁边关梦柯却笑起来,道:“只管说这些做什么?丫头别急,你只知道留神别挤兑你章家婶婶赌赛作诗就是了。或者就挤兑了又怎样?仰之和回小子哪个接不下来?快别管你老爹满脑子算盘,都是这几日给闹腾的,尽操些用不着的心。”

林如海自己也笑,招了黛玉在身边坐下,细细看她形容。见她比半月前初到家之时气色大有好转,心中喜悦;又想这几日关梦柯与她饮食调养,一日三餐用得虽还不多,却更香甜,其功效料也能渐渐地显现出来。林如海满心疼爱,虽然关梦柯就在旁,也少不得多吩咐叮嘱几句,这才打她早去休息。一会儿听闻说章回又自外头淘换了新书来,往桐花院和泊月堂各送了一套,先点了点头,然后就忙打人到黛玉屋里说:“书随时看得,必定不许熬夜,胡乱浪费精神。”如此种种,也不赘言。

再一日,正是章望夫妇一行到了扬州。家人传报:“伍管事、表少爷已经码头上接了叔老爷和太太,眼看就到门外。”喜得林如海忙带着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