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殊丽要学琴,陈述白很快为她寻来一把尚好的杉木瑶琴。
琴是有了,可殊丽并不用心,抚了几下就放在一边去抱大宝儿了。
陈述白处理完公事回到寝殿时,看着被搁置在一旁的瑶琴,挑起眉头,走到女人身后,附身问道:“不是要跟我合奏,不学怎么合奏?”
殊丽有点没脸儿,抱着大宝儿不转身,“是陛下说要合奏的,可不是我。”
听见爹爹的声音,大宝儿从娘亲肩头探出脑袋,睁着大眼睛“哎”了一声,像是在打招呼。
这声粗嘎的招呼声,逗笑了陈述白,他们的女儿不像别的小姑娘秀气软娇,反而有些憨态,更为讨喜。
不仅如此,大宝儿还比同龄的婴孩胖许多,不知是吃得太好还是不挑食,每日都吃得肚子鼓鼓,越发圆润。
六个多月,沉得殊丽和木桃快要抱不动了。
从殊丽手中接过女儿,陈述白抱着她坐到琴几前,目光落在殊丽身上,无声地邀请着她。
殊丽走过去,趴俯在琴几对面,如瀑的长发垂在身后,仅以一条丹色飘带松松垮垮地系住,身姿曲线因下压腰身的动作变得更为玲珑,柔媚中透着慵懒,而那不想学琴的懒样,跟懒乖乖如出一辙,不愧是母女。
陈述白将大宝儿放在腿上,长指搭上琴弦,没去看对面快要幻化为妖的小女人。
“你专心一点,摆正坐姿,我来先教你手法、定弦和调音,过几日再是简单的琴曲。”
皇帝陛下难得亲自教人,换成别人,还不得受宠若惊,哪像殊丽这般散漫。
殊丽坐直腰肢,看着对面吐泡泡的宝儿就想笑,樱唇翘起隐隐的弧度,绷紧了下颌。
不认真,非常的不认真。
陈述白低头看了一眼还在吐泡泡的女儿,随手拍了一下她的嘴,“别再逗你娘了。”
被拍了嘴,厉害的小丫头哪能容忍,撅起屁墩就要爬走,不想理爹爹了。
陈述白将她捞回来,又看向端正好态度的女子,“到底要不要学?”
殊丽摇摇头,手肘撑在琴几边上,双手托腮,略有些撒娇的意味,“你弹,我们听着。”
难怪夫子都很严肃,完全是被懒蛋子们气的,陈述白如是想,撮了一下琴弦,徐徐弹奏起古曲。
悠扬的琴声回荡耳畔,殊丽沉浸其中,一瞬不瞬地盯着抚琴的男子,比起御案前的他,此刻少了严肃冷冽,多了清风朗月,周声萦绕着流玉般的气息。
听得琴音,大宝儿傻了眼,出生六个多月,头一次听见不一样的音调,因好奇,还在瑶琴和爹爹之间来回地瞧,黑漆漆的眼底映出了爹爹抚琴时的模样。
跪指时,陈述白看向妻女,凤眸流淌出温柔,要不说琴曲能抚平浮躁、沉淀灵魂、柔化心肠呢。
优美的琴声飘出殿外,让夜更为阒静幽深。
冯姬一边欣赏着琴曲,一边仰面望着天幕的繁星,想起那个被自己拒绝的女子,心忽然就痛了起来。若有来世,他希望能以完整的样子,与她重逢在金陵的六月小雨中。
夜凉如洗,希望她多添件衣裳,别着凉。
次日一早下起小雨,雨后天空如水洗,霓虹入云。
宋夫人带着幺女宋倾欢入宫来探望殊丽和大宝儿,一见到在白绒毯上乱爬的大宝儿,立即眉开眼笑,“六月公主,来让老身抱抱。”
大宝儿好像听懂了那句“六月公主”,朝她们的方向爬了过来。
宋夫人抱起她,原地转了两圈,惹得大宝儿咯咯笑。
“真是个好带的孩子。”宋夫人抱着大宝儿给殊丽请安,“娘娘金安。”
殊丽扶起她,“夫人折煞我了。”
“老身给准皇后请安,理所应当。”
身为一品诰命妇,又是封后大典将要陪殊丽入驻坤宁宫的人,宋夫人早早就在宫外为殊丽撑起了台面,让那些对殊丽出身颇有微词的名门主母们不敢再有非议,对此,殊丽对她极为感激。
与她同来的女子刚刚及笄,生得水灵漂亮,一看就是富养出的小姐,没经历过大风大浪,身上透着空灵纯透的气息。
殊丽朝她笑笑,“宋七小姐。”
宋倾欢盈盈一拜,声音清脆,“见过皇后娘娘。”
虽未举办封后大典,但殊丽已经和天子住在一起,所有的称呼里,唯皇后娘娘最为合适。女子垂着眼,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安分恪守规矩,看起来很懂事,只是淡笑时,腮边凹陷的酒窝,为她添了俏皮的一面,不像个安静的性子。
宋夫人抱着大宝儿转身,笑道:“你瞧咱们小公主多漂亮,赶明儿,你成婚后,也得给我生个外孙女。”
“娘”
宋倾欢羞得跺跺脚。
宋夫人转回身,继续逗大宝儿,没再提起幺女的婚事,但殊丽听得明白,又联系起抓阄宴上,大宝儿为元栩和宋倾欢误牵红绳的事,就已将对方的心思猜个七七八八。
想是背地里有人议论此事,耽误了宋倾欢定亲,宋家夫妻坐不住了,这才由夫人进宫商量此事。
毕竟,抓阄宴上,天子是有意撮合二人的。
殊丽心里明镜,面上不显,笑着迎她们入座,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