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冯连宽逮住一个藏匿刀片的小太监。
小太监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这是小奴削指甲的刀片,夜里守夜无趣,用来打发时间的!”
冯连宽抓起他的双手查看,指甲长长短短,的确是没有修剪好。
在司礼监掌印的位置上坐了多年,什么样的刁奴没见过,冯连宽并不相信他的说辞,“是不是用来修剪指甲的,审讯后就会知晓,来人,将他带去司礼监!”
这时,一名西厂的管事太监拦下侍卫,看向冯连宽道:“内廷审讯该交由我们西厂,大总管越矩了。”
冯连宽虽不贪权,可不代表他会将立功的机会白白让人,“司礼监统领内廷,西厂不过是一个执事衙门,该听由上头调遣,咱家越矩个屁!”
西厂管事据理力争,“西厂听命于孙总管,孙总管又是司礼监的提督,真要论起来,也该是他老人家接手。”
“你放肆,西厂最该听命的是陛下!”冯连宽气得翘起兰花指,刚要骂脏话,忽然意识到天子还在殿内,不禁冷哼,“那就交由陛下定夺吧!”
说着,他让侍卫将小太监带去内殿,又拽着西厂管事不放,“求陛下给老奴做主啊!老奴身为司礼监掌印,统管内廷大小事务,如今却被西厂管事欺到头上,可见西厂有多目中无人!”
珠帘内,殊丽已穿戴整齐退到一旁,双手双脚都在发抖。
陈述白也已顺了气,坐直身子整理好衣冠,“把人带进来。”
帘外众人愣住,冯连宽劝导:“一个不知死活的奴才,哪能碍了陛下的眼。”
“带进来,别让朕说第三遍。”
冯连宽赶忙揪住小太监的后领将人拖了进去,丢在毛毯之外,“陛下,就是他。”
陈述白走过去,附身抬起小太监的下巴,平静的外表带着摄人的威仪,“谁指使你的?”
“小奴冤枉,小奴真的没有刺杀天家的狗胆儿啊!”
陈述白笑了,笑意沉沉,附在小太监耳边随意说起了西厂、刑部、大理寺的审讯方法,以及每种方法所要承受的时长和痛苦程度,他语调平稳,不疾不徐,落在小太监耳畔却如冷刀子,一下下刺穿他的耳膜。
天子以矜冷示人,凸显一个“矜”字,可此刻,他却说着接地气的耳语,有些狎昵,狎昵中又带着阴凉的威胁。
小太监吓得直哆嗦,下一息双眸猛睁,眼白充血,疼得面部抽筋。
殊丽站在不远处,看着天子卸了小太监的下巴,也吓得浑身发抖,恍然间才想起,天子在登基前,曾在刀口度日,哪会是和善宽厚的人啊。
陈述白像个没事人,咔嚓两下,又接好了小太监的下巴,“还不说?”
小太监早已魂飞魄散,磕磕巴巴憋不出一个字。
陈述白掏出锦帕擦拭手指,“来人,丢出去喂狗。”
小太监惊吓过度,双手撑地使劲儿磕头:“小奴说,小奴说!”
陈述白顿觉无趣,摆摆手,让冯连宽将人带下去审讯。
冯连宽万万没想到,半炷香不到,天子自己把事办了。他不敢耽搁,拎着小太监退了出去。
半晌,回来复命:“禀陛下,那刁奴说他是大殿下的人,他们还有同伙,散落在宫中各处。”
周遭的气息停了一瞬,静得落针可闻。殊丽斜睨陈述白一眼,见他表情寡淡,没有起伏,暗想他并不相信。
陈述白站在窗前,用一根翎羽逗弄着鸟架上的巴哥,“所以,皇兄的疯病是装的?溪儿一进宫,他就要杀朕,是想让自己的骨肉给朕陪葬?”
冯连宽吭哧瘪肚了会儿,“老奴也不是很相信那刁奴的话,或许他是在嫁祸大殿下,也或许是在掩人耳目。”
“那就再去查!”
“诺......”
等冯连宽离开,殊丽手捧茶盏走到陈述白身侧,“陛下润润喉。”
陈述白盯着茶盏,忽而抬手,将茶盏掷在地上,“反了!”
茶盏碎裂,茶汤迸溅在男人昂贵的龙袍上。
殊丽赶忙蹲下收拾,却在手指即将碰到碎片时,被男人猛地拽住。
“别伤了手,让别人收拾。”
话音一出,两人同时愣住,殊丽凝着陈述白那双狭长的瞳眸,不懂他为何又来关心她,明明那会儿还嫌弃她嫌弃的要命。
陈述白默了下,松开她直起腰,烦闷感更为浓重,他怎会做出下意识去关心她的举动,实在匪夷所思。最近诸事缠身,想是累昏了头。
“你先退下,今晚无需守夜。”
殊丽应了一声,让人进去收拾茶盏,自己回了尚衣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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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在竹编的窄床上,殊丽枕着一只手臂,漫不经心地瞧着窗外摇曳的灯影。
宫中到处潜藏杀机,还要熬上八个年头才能彻底脱离,在这期间,她需处处提防,谨小慎微才是。
可天不遂人愿,眼下就有人勒住了她的命门。
“别动,不许出声。”
不算醇厚的嗓音炸开在耳畔,殊丽觳觫一下,绷紧了背脊。
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她的侧颈,带着森森寒光。
是刺客?逃窜时躲进了尚衣监?听声音像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