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顺当当,自然不是个糊涂的。侯夫人是他亲娘,可侯夫人对林幼兰的这个指责,真是无理之极。孙晶不是林幼兰亲生的,侯夫人可以要求林幼兰善待孙晶,小时候给孙晶良好的教养,长大后精心挑户好人家给嫁出去。可是让林幼兰把孙晶视为亲女,视为嫡女,这不仅是强人所难,而且不合礼法。
“娘,庶女若是能由您一句话变为嫡女,那可太神奇了。”孙俭笑道。
“怎么不能?”会宁侯夫人反驳,“她当成亲生女儿般看待,不就行了?出门带着,母女间亲亲热热的,亲戚朋友都不是傻子,看见她这样,谁心里没数?”
孙俭摸摸鼻子。敢情您也知道亲戚朋友都不是傻子啊,既不是傻子,谁家肯因为孙家庶女得嫡母待见,便拿她真当嫡女看待了?出身是改不了的。
“娘,咱们是大户人家,有规矩的人家。嫡母对待庶女,应该怎样,便是怎样。”孙俭的语气委婉却又坚定。
会宁侯夫人是个讲规矩的人,也是个痛恨别人拿规矩来束缚她的人,听了次子这话,连连冷笑,“我在这个家熬油似的熬了大半辈子,如今眼见得儿孙成群了,倒得了你这句话!孙俭,你真孝顺!”
孙俭见她又开始不讲理,便有些头疼,息事宁人的说道:“好好好,让她视作亲女,视作亲女。”会宁侯夫人一不讲理,他就头疼。如果不是真有什么大事要事,他宁可听了会宁侯夫人的,省的吵吵嚷嚷,不得清净。
“有什么用?晚了!”会宁侯夫人恶狠狠的说道。
你这会儿才知道管你媳妇儿,晚了!裴家六郎都已和那粗俗不堪的温家定下亲事了,你管有什么用!
会宁侯夫人训斥孙俭,孙晶不便在旁听着,只好躲在屏风后头看热闹。听了会宁侯夫人这话,孙晶急的很,真想提醒她一句,“裴家还有四郎,五郎呢!”不过,她就是再怎么心急如焚,也不敢走出去,没皮没脸的说出这句话。
孙俭陪着笑脸问了好半天,才把他娘亲的意思弄明白了,不由的额头冒汗。我的亲娘,您可真敢想,把我的庶女嫁给妹夫的嫡子,我,我凭什么啊?会宁侯府不错是开国元勋,可裴家也不稀罕这个,更不至于因为这个,让嫡子娶了会宁侯府的庶女。真要拿庶女嫁嫡子,您得寻低一等的人家,或是对会宁侯府有所求的人家。裴家是文官,会宁侯府是勋贵,人家没什么求到你的地方,凭什么低这个头?
“娘,幼兰跟裴家开口了?”孙俭急忙问道。
要是没开口,只是意意思思的,倒还行。若是开了口?裴家可是清贵的文官,裴阁老这人最有气节……孙俭越想越怕,汗如雨下。
会宁侯夫人哪知道他在想什么,忿忿道:“她呀,定是没把我放在眼里,根本没和裴家提这事!”
她是在跟次子告状:看看,你媳妇儿把婆婆不当回事,婆婆的话,她敢不听。谁知孙俭听了,却是心头大慰,幼兰你没说吧?没说吧?千万不能说啊。
生平第一回,孙俭觉得妻子若不听婆婆的话,那真是天大的好事。
他再孝顺,也是常在外头行走的人,知道轻重。婚姻大事,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才貌相当。孙家想拿庶女充作嫡女去跟裴家联姻,这是很犯忌讳的,显着看不起裴家,万万不可。裴家祖父那可是阁臣,皇帝陛□边的大红人,这种人是能随便得罪的么。
会宁侯夫人性子不好,孙俭是她亲生子,却也不敢和她计较太多。幸亏裴家六郎已定亲,孙俭安慰了会宁侯夫人几句,借机溜了。
会宁侯夫人没见到次子怒气冲冲的离去,回房去训斥林幼兰,大觉失望。孙俭呢,回去就急急忙忙的找着林幼兰问这件事,林幼兰便说,“娘没明说,我不知自己忖度的对不对,还没跟小妹提起。”孙俭大喜,“好,太好了!”还没跟裴家提起,幼兰你真是英明!
“娘年纪大了,有时未免犯糊涂。她老人家的话,有些,听听就算了。”孙俭含混其辞的说道。
林幼兰故意拿他从前的话来噎他,“娘年纪大了,不可惹她老人家生气。便是她的说有什么不妥当,做晚辈的也只能听着。”孙俭脸红了红,“小事由着娘,无妨。大事却是不可以。”
林幼兰微微一笑,“好。”
是你说过的话,你莫忘了才好。
小事,便是你收个美婢,生个庶女。大事,便是儿子的举业、亲事了吧。林幼兰把这些事想通了,心里空落落的,若有所失。
孙俭和林幼兰都以为这件事是到此打住了,谁知并没有。孙俭走后,孙晶从屏风后出来,在会宁侯夫人耳边低声说了裴家还有四郎、五郎未定亲,会宁侯夫人眼睛一亮,“我方才怎地没想到?”
孙晶见她这样,虽是红肿着眼睛,嘴角也有了笑意。
会宁侯夫人的眼眸很快又暗淡了,摇头道:“不行。”孙晶有些傻眼,“祖母,为什么呢?”会宁侯夫人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你和裴家儿郎其实是不配的,知道么?裴家六郎是林幼兰亲妹妹的儿子,要把你说给裴家六郎,无非是想着林幼兰既开了口,她亲妹妹虑着亲姐姐,不肯得罪亲姐姐的婆婆,不应也得应。她亲妹妹便是心中有什么不痛快,见你容貌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