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别栀栀在浓郁的食物香气里醒来。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她一个人。
别栀栀坐起身,环顾四周。
她昨天才来到这个世界,确实受到了惊吓,还没来得及好好观察一下……
这是一间不太大的屋子,大约十六七个平方左右,一共放着两张掉了红漆的木床。一张是单人床,一张是单人的高低床。别栀栀睡在高低床的下床,床前垂着蚊帐。
她挑开蚊帐打量着屋子。
墙体的白腻子粉刷得不够平整,可能是因为年代久了,还有些发黄,但屋里的家具被收拾得整洁干净。虽然房间相对宽敞(是家里最大的一个房间),可能是因为塞下两张床,还是显得有点儿挤。所以只有一个衣柜、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
衣柜、书桌和椅子看起来也是年代久远的家具。
面上的油漆已经斑驳。
书桌上放着只花瓶,里头插着有些枯萎了的野花野草。墙上挂着稚嫩但端正的毛笔字横幅“为人民服务”。衣柜门前垂着粉红色的布帘,窗前的窗帘处挂着几只手工制的方形毛线香包什么的。
处处都透出了可爱又质朴的少女气息。
别栀栀一笑。
她正准备收起蚊帐,起来洗漱——
一只小巧的带锁木箱引起了别栀栀的注意。
这只小木箱放在别栀栀枕头旁,还被枕巾盖住。她当然知道,这个箱子里锁着原身所有的秘密。
别栀栀取下脖子上挂着薄薄钥匙片,打开了小木箱上的锁。
她不用看也明白,里头装着原身所有的……喜怒哀乐。
准备说来,全是她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写的信件。
写给黎念之的信。
其实原身和黎念之已经好些年没见过面了,甚至不记得黎念之现在长什么模样儿。
她患有抑郁症,当着家人的面,她总是扮出一副愉快恬静的样子,只有当她躲进帐子里的小天地时,才会假装给幼时的朋友黎念之写信。
她把她所有的不愉快,不开心全都写进信里。
虽然写信的对象是黎念之,她每天都会记录自己的心情,天天写、天天写的……可她从来都没有打算要把信件寄出去。
这其实是她写给自己的信。
久而久之,小木箱里的信件被堆得满满的。
别栀栀猜想,如果她没有穿来,在原身去世后,家人看到她攒了一箱子寄给黎念之的信,说不定会转寄给他。
搞不好黎念之就是因为受到了这样的刺激(原来他的小青梅视他为救赎,是她活下去的全部希望),才会在原身离世以后疯狂报复谭春雨和罗建华的。
现在么,别栀栀过来了。
为原身报仇的事,就交给她吧!
不过,黎念之到底长什么样?
她心念一动,循着记忆在小木箱的底部,找到一个泛黄的信封。
信封里珍藏着几张黑白照片。
她的目光落在一张不大的、已经泛了黄的合影上。
这是一张很有年代感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群孩子,大约有十三四人左右,大的十五六岁,小的六七岁,人人都仰着脏兮兮的脸,带着疑惑的目光,呆滞地盯着镜头。
这些都是钢铁厂子弟。
分别是:别栀栀的大哥、二哥、三哥、四姐六妹和别栀栀,谭春雨姐弟俩,罗建华兄弟仨,黎念之,以及住在同一栋家属楼里的另外几个小孩儿。
别栀栀盯住了照片上的黎念之。
——这是一个大约七八岁大,又黑又胖的小胖子,面颊鼓鼓的,正皱紧眉头盯着镜头,眼神十分不善,有种凶狠的感觉。
黎念之身边赫然就是幼小版白皙漂亮的别栀栀,照片上的原身正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黎念之。
这是别栀栀家里唯一的一张黎念之的照片。
别栀栀陷入了记忆。
黎念之的妈妈以前也是钢铁厂女工,住在家属大院里,和别家是邻居。
两人的年纪相差三岁,从别栀栀出生起,两人就形影不离(黎妈妈上夜班的时候总把他放在别家,和别栀栀一块儿睡)。
黎念之比别栀栀大三岁,调皮得不行,别栀栀却是家属大院里有名的乖乖女。只要他一闯祸,大人追究起来,别栀栀就会眼泪汪汪、奶声奶气地替他求情。久而久之的,院子里的大人小孩们就善意地开起了他俩的玩笑。
黎妈妈特别喜欢乖巧漂亮的别栀栀,半真半假的和别妈妈说,想让这对小人儿结个娃娃亲。
别妈妈也喜欢机灵的黎念之——虽然他是大院小霸王,可就冲着把她家小栀栀当成眼珠子保护起来这一点,别妈妈也爱他爱得不行。
于是别妈妈也半真半假的应下。
黎念之的爸爸是个军人,初时他级别不够,黎妈妈没有随军资格。后来黎爸爸的级别升了上去,家属有了随军资格,就把黎妈妈调到军队驻地附近的单位上班去了。
黎念之也就跟着离开了钢铁厂。
以前的寒暑假,黎念之会背着小书包回到钢铁厂,在别家小住一两个月。
直到他上了高中学业紧张,才没有过来……再后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