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香织早就见惯了死亡。
比如说,早起被蚊子叮咬,啪的一巴掌拍死;
对着镜子洗脸,洗掉睡眼惺忪的自己,换装毁尸灭迹;
加热牛奶,消灭掉冰冷的手感,顺便填饱饿得咕咕叫的肚子;
再比如说,打开电视,主持人的笑容亮得刺眼,像军火库里封存了整整五十年的A丨K47,一见面就光速枪毙掉电视机前打呵欠的所有人,手里拿着指挥棒敲地图:
“今天的温度是29摄氏度,天气晴朗,非常让人心情舒畅!”
因为小孩新拿了全国钢琴比赛冠军,甚至登上了本电视台新闻的缘故,身着黑西装的中年男主持心情明显很愉快,他面色红润,眼里有光,嘴角挂着压不下去的笑意,指挥棒敲到哪,哪里就开始下雨,“但市中心有云层,下午也许会有雷阵雨……”
“香织——还没好吗——”同学理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决定好去哪个社团了吗?妈妈不太想让我去恶魔猎人社,但他们社超有钱,毕业后也能直接进公安编制,工资超高的哎!”
“马上好,等我拿个伞。你不是想接着读大学吗?怎么又想当恶魔猎人了?钱虽然多,但很危险哦。”
“没差啦。就算我去做普通的工作,也不知道哪天会突然被恶魔袭击。还不如当恶魔猎人,至少——”
“你带伞了吗?”香织打断她,“天气预报说下午会下雨。”
“诶?不是吧!明明昨天说不下……诶——!?真下啊!!”
从香织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小姑娘立刻慌张起来,隔着门把书包翻得哗哗响,恨不得把头也埋进去,“大吗?很大?啊啊啊不要啊真没带……香织救我!我现在走回去拿,绝对会迟到的!”
香织忍俊不禁。她整理好仪容,对着镜子笑笑,补了点提气色的口红,故意逗对方:“怎么办呢?我也只有一把伞……”
“不要啊!我……”门外扎着麻花辫的矮个子姑娘惨叫刚发出到一半,就被破门而出的友人拉着一路狂奔,连关门都顾不得:
“香织,怎——”小姑娘被风吹得睁不开眼,张嘴灌了一肚子凉气,差点吃到香织头发,“太、太快……”
“有恶魔。跟上!”
香织拽着她单手用力一撑,跨过走廊护栏,直接从二楼跳下去,在水泥地上一滚,顺势卸掉冲击,轻车熟路往市政避难点跑——
轰——!两人跨过马路下一秒,方才还好端端的公寓楼瞬间被恶魔撞烂,躲闪不及的车和路人全都被埋在了下面,甚至在即将逃脱时被飞来的不锈钢灯牌砸中,连呼救都发不出就死了!
“疼疼疼——疼死我了!可恶的电锯人,竟然站在人类一边——呸!难喝!”
巨大的铁灰色怪物在一片狼藉中爬起,从废墟里拔出溃烂的脑袋和手,甩开挂在上头的钢筋和水泥块,一把抓住没来得及逃走的居民,捏起来就往嘴里送,可怖的猩红色眼球倒映出人们惊恐的脸,边嚼边大声抱怨:
“难喝!男人的血难喝死了!难喝得我的手又长出来了!!女人!女人在哪!我要用女人的血漱口——”
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蹦出来的电锯头怪物一锯锯断了它,腥臭的内脏在所有人头顶炸开,血浆迸裂,碎肉横飞,但恶魔不但没死,还活蹦乱跳的,叫嚣着要把对面那两个女的也吃掉:
“真是恶心啊,电锯人!明明是恶魔,却满脑子只有女人的奶丨子!我这就把她们捏爆,看你还救什么!”恶魔伸手要抓。
“满脑子只有奶丨子怎么了!想交女朋友有什么错!!!我要!变得!超级!!受欢迎!!!”电锯跳起来就剁!
边跑边被淋了一头鲜血的鸦香织:“……”声音,有点耳熟。
“香、香织……”被她拉着一路逃的小姑娘吓得眼眶里全是泪,想吐又吐不出来,只能难受地干呕两下,紧紧攥着香织的胳膊,“我走、走不动了……呜……”
香织改拉为拽,强行硬拖着人又往前跑了二十多米。
“这边!”蓝色制服的巡警在道路尽头对她们招手,“恶魔猎人还没来,你们先进避难所,等通知安全了再出来!”
香织这时候反倒不急了。
她看得分明,那个不知道什么恶魔,明显打不过电锯人,并已经是强弩之末,再打也只能在那一亩三分地搞破坏。当务之急明显是先去百货公司买两套换洗的衣服,清理一下身上脏兮兮的血渍换上,然后给保险公司打电话,约定损和谈理赔的时间。
幸好早就买了保险,不然真要变成无家可归的孤儿了。
“理子,你是先进避难所待着,还是跟我一起先找个地方冲澡?”
香织说着回头,微冷的金眸注视着还在厮杀的两个怪物,注意到电锯人身上破破烂烂的学生制服,她甩甩手,猩红的血珠从指尖滚落,“……和我们一个学校的?”
*
半小时后。
终于到达学校的理子整个瘫倒在课桌上,魂都要从嘴里飘出来。
真是不敢相信。小姑娘虚弱地想。被恶魔袭击——找健身房洗澡——去百货买衣服换上——这一整个流程走下来,换平时的她早就请假回家找父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