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烟雾弥漫,从刘家村的小路向上望,只能看见一片灰蒙蒙。
玲纳的双脚刚踏在土地上,就感觉到自己的腹部好像出现了微弱的跳动。
她低下头,抚摸上去,里面的东西又在手心里跳了几下,越来越剧烈,迫不及待要冲出来似的。
刚吃了一顿大餐,还没有完全消化,就急着要分娩。
是谁为她送来了最后一道甜点?
玲纳的目光穿过村中的小路和房屋,望向晒麦场的位置。
祭台那边升起了烟,空气中都是一股呛人的燃烧干草的味道,村里看不见有人走动,但目视的方向有人声和鼓乐传来。
她才多长时间不在这里,刘家村又在审判谁呢?
严肃的祭祀氛围,村民把祭台团团围住,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同一副表情,看向同一个角度。
大家的目光聚集于被束缚在祭台上的身影。那人蒙着黑纱,被捆在木架上,慌张地向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
周尔曼身穿彩衣,站在祭台正前方,厉声问:
“自从村长得了怪病之后,就一直躲着不见人,谁知道黑纱底下蒙着的是人还是妖?”
底下村民也都说不出来村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吵吵嚷嚷的人群中,竟然还有人为村长说话:
“因为村长生病,你就要把他送上祭台?自从你成为神的眷属接管刘家村之后,就处处针对村长,这么迫不及待吗?大家都是乡里乡亲,你这么做就不怕叫人寒心!”
周尔曼准确找到了说话人的身影。
跛脚,身后停着一架木板车,是黄麻子。
周尔曼继续面向所有村民:“村长的真面目,有谁见过?”
没等回答,她就三两步走上祭台,一把扯下村长身上的黑纱。
底下一片哗然,有小孩子哇得一下哭出了声。
“那是什么东西,好恶心。”
“肯定是妖精,反正不是人。”
“啊?那赶快杀了啊,怎么能让这种东西留在刘家村?”
“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
原本熟悉的人变成这副模样,惹得群情激愤。这下,连黄麻子也不敢贸然开口。
祭台上那个皮肉松垮到垂下来的东西却不愿认命,他用苍老的声音辩解:“我真是村长,我只是生病,这是一种怪病,我怕吓到大家……”
村长这么多年在刘家村,也不是全然没有威信。
几个护卫队的小伙子,抱着孩子为他求情:“万一村长真是生了怪病,不是被妖精附身,那该多可怜啊。”
“那你说咋办?反正妖精肯定不能留在刘家村。”
小伙子灵光一闪:“我想到一个办法,把他交给姥娘处置!”
“姥娘不在,姥娘是不是离开村子了,这几天都没看见姥娘……”
“不是还有一个方法吗,把他送进姥娘庙不就好了
!”()
村长和黄麻子同时面色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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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道:“好,好,就这么办,我相信姥娘一定会为我洗清冤屈!”
姥娘庙嘛,对那群女人来说是狼窝虎穴,但对他来说,不就和回家一样?说起来,自从纸人消失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姥娘庙了。
那张下垂到肚皮上的老脸陷入回忆,竟然露出一丝庆幸来。
周尔曼低头笑了笑,答应他说:“好,可以。”
一队伍的徒弟等着她下令,准备跳神。
黄麻子抢先制止道:“等等!临走之前,我要和他说两句话。”
周尔曼扬起下巴,示意他随便。
黄麻子跳上祭台,为这位老朋友拭去好不容易才流出来的眼泪:
“你哭什么,不是去姥娘庙吗,你死不了!”
村长苦闷道:“可我要怎么出来?一旦出来,她们岂不是又要杀我一遍”
黄麻子:“还有我在呢。对了,你的法器在哪里?你先进去躲一躲,我会救你的,只要你把藏着的法器给我。”
那个据说比铜铃铛还要厉害的法器……早已经被进入刘家村的修士给弄坏了。
村长刚想说实话,就对上了黄麻子的眼睛。
冷漠,阴狠,闪动着贪婪的亮光。
村长目光微动,点了点头说:“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在哪里。”
彩带飘扬,各种乐器吹吹打打成熟悉而诡异的调子,所有人都垂下头,虔心向姥娘祈祷。
最后,村长扛不住那个虚无缥缈的神话带来的压力,竟也向姥娘忏悔起来。
“小鹰啊小鹰,千万别怪我。我知道世界上根本没有黄皮姥姥,我知道神棍骗了你爹,可我早就已经告诉他了!害你的人不是我,我是真心想娶你回家的!”
“要怪的话,就怪你爹吧……”他唇边还剩这一句话。
带着就算进姥娘庙也没事的信心,那个老得不成样子的身影,连同他的声音一起消失在祭台上。
与此同时,林间小屋。
姥娘虚浮在空中的影子抬头看了一眼,对眼前的人唤道:“